第187章 沈观砚
话音落下、商忱临整个人好似入定般，狭长眸子逐渐空洞，只盯着凤承修不发一言；
凤承修呼吸一滞，小声嘀咕道：
“ 啧！这咒语比我的还牛！祖师怎么没定个牛点的咒语？”
过了半晌、只见商忱临眸子归于平静，看着凤承修笑的不怀好意；
凤承修叫他看的发毛，忙护在自己胸前：
“ 我知道我俊秀非凡，但也不会看上你的 ”
商忱临嘴角的笑僵住，抽搐着开口回应：
“ 你放心 ······· 我的口味没有这么重 ······· ”
随后深呼吸一口，看着凤承修开口道：
“ 你未来的妻子是位闺阁女儿，有成见、有能耐，是位贤良与手腕并存的女子 ”
“ 你二人成婚后夫妻和美，一生三子一女，但你追妻之路颇为艰难 ”
“ 这位女子对你敬而远之 ······· 甚至有些嫌弃 ······· ”
“ 日后家财万贯，你说的每日十个肘子是不成问题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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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承修大喜、连忙追问道：
“ 那她是谁啊？叫什么名？我什么时候能娶到她啊？”
随后反应过来指着自己、颇有些不可置信开口：
“ 不对 ······· 我这脸！她嫌弃我？为什么会嫌弃我啊！！！！”
商忱临看着他一言难尽：
“ 有没有可能是嫌弃你这张嘴 ······· ”
随后顿了顿复又开口道：
“ 还有 ······· 你跟随小皇叔回南梁的话 ······· 是一盘千分之一能活的局 ”
“ 相术一门所见会有多条路，我只讲好坏两条 ”
“ 你若想姻缘美满，家庭幸福，最好还是留在大昭做你的国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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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承修愣了半晌，随后没心没肺一笑：
“ 害！女人哪有主子重要？你都说了九死一生，我可得陪着我的主子 ”
“ 我这条命是主子救的，多活了这么多年都算是主子给的 ”
“ 就算死在南梁了，也不过是走当年的结果吧？不仅没啥损失、还多活了这么些年呢 ”
“ 而且我还当了你们大昭的国师，下去了还能跟我祖宗们好好吹一吹 ”
“ 那我就先不找我媳妇儿了，还是先跟着主子要紧 ”
商忱临瞳孔一缩，看了凤承修许久；
凤承修俊眉微挑：
“ 啧 ~ ~ ~ 你也被小爷迷住了是吧？”
商忱临好笑摇摇头：
“ 我只是在想，小皇叔这一生所有效忠之人，皆是忠心耿耿 ”
“ 怪不得小皇叔是天命之人 ~ ~ ~ ”
凤承修骄傲的扬起下巴：
“ 那当然了！我主子可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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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凤承修又没心没肺贴上来：
“ 诶对了！你们这一门不是可看前路，得见未来吗？你可看见害我家的人了？”
商忱临看着他淡声开口道：
“ 你们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想得没错 ~ ~ ~ ”
“ 嘭！” 的一声，凤承修狠狠捶向桌子，霎时间桌子四分五裂，星盘龟壳散落一地；
凤承修眼眶红红，带着滔天恨意：
“ 就知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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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在渊临登基的第三年、南梁掀起了又一阵腥风血雨；
渊临不比渊轻筌仁厚治天，而是同他们的父亲一样暴虐成性；
初登基之时、以渊轻筌人头悬挂城楼，震慑住了不少不肯归顺的朝臣；
然誓死效忠渊轻筌的一部分朝臣，依旧是不肯退让一步；
无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大街小巷，皆是说渊临德不配位！
渊临呢也没有客气，不肯归顺那就去死吧 ~ ~ ~
短短一个月，一边杀、一边提拔新人入朝堂，一时间朝臣人心惶惶；
然而少数聪明些的，则是掩藏锋芒，人前毕恭毕敬；
私下底一直在找逃出去的小镜王，再拨乱正统，一举拿下渊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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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兵马大元帅 —— 沈远之，就是这些聪明人中的一员；
兵马大元帅跟大昭的镇国大将军一样，都是正一品官衔；
沈远之手握十万大军，宫变之时他正征战其他小国，等赶回来事已成定局；
瞧见了其他朝臣的下场，他不是怕死，而是深知此事须长久计议；
渊临瞧着他如此识趣，就把他膝下唯一的嫡子 —— 沈观砚接到宫里；
彼时的沈观砚九岁，字承修，沈远之希望他承袭父志，修及自身；
明面上作为皇子伴读，实则是留作人质以防沈远之反水；
毕竟他不同那些小喽啰，自己有兵权、名声民心皆有，不可随意处置；
渊临确实比渊轻筌更适合做皇帝，虽暴虐、但确实拿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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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有句老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权之下皆为蝼蚁；
渊临是个心思很重的人，沈远之效忠渊轻筌多年，便是归顺于他、终是不得安枕；
事情爆发在一个早朝，渊临以如今海晏河清为由、想收回沈家军的兵权；
沈远之甚至不可硬碰硬，所以也乖顺上交了；
渊临本还欣喜，派了心腹前去收编，然沈家君认人不认兵符；
渊临以大不敬、意图造反为由，欲问罪沈远之；
结果大半朝臣纷纷下跪，想请渊临收回成命；
彼时边关急报，竭烛来犯，已经打到南梁边境了；
竭烛乃是南梁的心腹大患，其国家兵强马壮，更是生食人肉的野蛮人；
十年前就是沈远之把他们打退，如今休养生息卷土重来；
没有人比沈远之更了解竭烛人，除了他没人对此战有必胜把握；
渊临不得已，只能咬牙把兵权还给他，派他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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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战半年最终得胜，沈观砚在皇宫听说此事欣喜不已；
沈观砚的母亲早逝，多年来父亲也未曾再娶，只守着他过日子；
眼瞧着大军归朝，思念父亲的心终是得以纾解；
计算着父亲大概得多久能回来，成天掰着手指头过日子；
还没等到父亲回来，先得到的是父亲的死讯；
沈观砚当时跪在地上悲戚哭嚎：
“ 怎么可能！！！！！！我阿父不是已经得胜了吗！！！！！！就剩三天 ······· 就剩三天了！！！！！！！”
“ 你们都在骗我对不对！！！！！阿父！！！！！！！”
随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急火攻心晕过去了；
一时间兵荒马乱，叫太医的叫太医，回皇上的回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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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来、便见到渊临悲伤不已坐在床前；
瞧着他醒过来了，忙将他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 贤侄！都是朕的错！若不叫爱卿出征，他就不会死了 ······· ”
“ 贤侄 ······· 以后朕再也没有沈爱卿这个好兄弟了！！！！！”
刚醒过来的沈观砚身子颤抖，眸中两行清泪划过；
哽咽着开口道：
“ 陛下 ······· 我阿父究竟是怎么死的 ······· 为什么都得胜了还会死 ······· ”
渊临哭着开口道：
“ 沈爱卿的副将说，本来已经押解竭烛王子王女回京了，也都喂了软筋散以防逃跑 ”
“ 不成想将抵达之时、竭烛人还有后手，在四面八方冲出突袭 ”
“ 因沈爱卿一举拿下他们的王上，那群人直逼他而去，双拳难敌四手 ”
“ 其余人一边要看着那群王子王女，一边还要帮你父亲分身乏术 ”
“ 最终虽镇压住他们，但沈家军剩余不足一万，那副将也是奄奄一息了 ”
“ 而且 ······· 他们的剑上淬了毒，你父亲就 ······· 就 ······· ”
话落像是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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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观砚整个人僵住，泪水挂在眼眶一动不动，犹如一座木偶般没了生气；
渊临连忙摇晃着他的身子：
“ 贤侄！贤侄！人死不能复生 ······ 朕也痛心却无能为力 ”
“ 你是沈爱卿唯一的血脉，朕会好好保护你的，等你长大、朕会叫你继承 ······ ”
话话还没说完，沈观砚又是一口血吐出来，整个人晕了过去。
后来渊临罢朝三日，等沈远之的遗体运回来后，将其风光大葬；
追封了其超一品戎马大元帅之位，其陪葬品数不胜数；
为表他对沈远之的看重，将其葬入了皇陵。
沈观砚自参加葬礼守灵七天后、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
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吃饭、也不动，整个人迅速消瘦；
宫里的皇子皇女们见他身后没了势力，一个个都赶来欺负他；
渊临那么多孩子都顾不上，自然更顾不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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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不咸不淡过了一个月，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皇宫起了场大火；
沈观砚所居住的宫殿受株连之祸，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宫人们从里头抬出来一具焦黑尸体，身形与沈观砚相似；
身上也带着沈观砚他父亲传给他的寒玉扳指；
那扳指是沈家家主代代相传之物，沈远之上战场之前就把他给了儿子；
渊临瘫在地上失声痛哭，称老子没了、儿子也去了，当真是天亡南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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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就是、这把火是商镜黎放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出沈观砚；
早在三个月前、沈远之就跟商镜黎取得了联系；
然彼时的渊临已经有了五十万大军，其手下二位大将军也是厉害的；
为保一举歼灭，这才一直按兵不动；
事发之时商镜黎正在闭关、跟着将流芳学武功；
学成归来事已成定局，沈远之当初晚了一步、商镜黎也晚了一步；
后经盘查也确实是竭烛人动手，但沈观砚一个孤儿，商镜黎到底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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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观砚看见商镜黎本来样貌后，许久未曾有过表情的脸上终究是哭了出来；
看着商镜黎哭的断断续续：
“ 小 ······· 小镜王 ······· 我阿父死了 ······· 观砚没有家了 ······ ”
“ 渊临说是竭烛人动手 ······ 可阿父绝不会给自己留威胁 ······ 绝对不是竭烛人动手 ······· ”
“ 我明知道是他杀的 ······· 可是我想死死不掉 ······ 沈家军也都没了 ······· 只剩我自己了 ······· ”
“ 我知道 ······ 渊临只是在等一个好机会再杀了我 ······ 可是我没有办法 ······· 我想自杀每次都被救回来 ······· 我没有脸去见阿父了 ······· ”
商镜幽蓝的瞳孔带着痛色，别过脸去淡声开口：
“ 渊临这事做的很漂亮，谁也查不出错处，就连吾也是查不到 ”
“ 你是沈家的孩子，只要你活着一天，沈家总会有出头之日 ”
“ 你要像你爹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
“ 待到时机成熟，吾会同你并肩作战，一同杀了渊临报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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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观砚哭晕了过去，被霜星抱了起来，请示过商镜黎后将人带了下去；
等人走后、霜降狠狠啐了一口：
“ 这渊临晚上真能睡着觉吗？害了多少人啊这是！”
“ 要是属下杀了这么多人，晚上都得提心吊胆的，生怕一觉再也睡不醒了 ”
彼时刚入了八方殿两年的云鹤听着此话、嗤笑一声：
“ 所以你就没那当皇帝的命，他这人本来就暴虐成性，你见过杀猪的屠夫因为猪忏悔的吗？”
“ 他推崇以暴制暴，生的孩子也跟他一个德行，等他们羽翼丰满之时就该自相残杀了 ”
云霄也深以为意点点头，随后想起什么开口道：
“ 对了主子，再过一个月就是南梁的封后大典，听说这新皇后就是个农女出身 ”
“ 宫里的探子说生的极为漂亮，便是连女人看了都脸红 ”
云鹤嗤之以鼻：
“ 渊临这是害怕外戚干政，这才找个没家世没背景的美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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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镜黎蹙眉看着云霄：
“ 叫什么名字？”
云霄挠着脑袋：
“ 嘶 ~ ~ ~ ~ 哎呀她这名还挺难记，好像叫什么斯琯微 ”
霜降疑惑不解：
“ 啊？这 ······· 南梁有姓斯的吗？属下长这么大也没听过呀？”
商镜黎薄唇紧抿，看着云霄淡声开口：
“ 底细如何？”
云霄笑着摆摆手：
“ 属下查过了，他们祖上是在南梁的边陲小国过来的，这姓是他们那边大姓 ”
“ 这斯琯微今年二十，反正说是长得挺漂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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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忱临看着他，淡声开口道：
“ 有的时候不必掩藏自己的情绪，你身后的所有人都可以信任，也包括忱临 ”
“ 任何术法算自己和自己亲近之人，皆是一团迷雾，所以沈公子才来问忱临的原因吧 ”
“ 佛曰、善人早亡是为了早登极乐，下辈子福乐相伴 ”
“ 你若不放心、可画一幅沈元帅的画像，忱临虽学艺不精，也可勘测一些转世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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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承修听着此话，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 我为何没有早点认识你 ······· 已经十二年了 ······· 我想不起来阿父的样子了 ······· ”
“ 我越想努力记起来 ······· 就越是看不清 ······· ”
“ 渊临生性多疑 ······· 在南梁多年、我都不敢去皇陵把阿父带出来 ······· ”
“ 可能是阿父也在怪我 ······ 十二年从未入过我的梦 ······· ”
“ 我就像是一个懦夫 ······· 这么多年一直不敢想阿父有多无助 ······· ”
话落摸了摸手上的扳指，泪水却模糊了视线；
一滴清泪滴到扳指上，凤承修连忙用袖子擦去泪水，将扳指摘下放在心口：
“ 这是阿父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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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忱临顿了半晌，随后轻声开口：
“ 倘若以佛门角度，忱临该劝你放下屠刀好好生活，不被过往杀孽迷了眼 ”
“ 毕竟沈元帅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好好度过余生 ”
“ 但站在朋友和盟友的角度上、忱临会说那都是狗屁，杀父之仇如何能放下？”
凤承修听着此话、噗嗤一笑，又哭又笑的看着商忱临：
“ 你不是佛门之人么？怎的还破戒说脏话？再说了 ······· 谁跟你是朋友 ······· ”
商忱临眉峰微挑：
“ 佛门最看不起相术这种邪魔歪道，忱临不是也破戒了 ”
“ 忱临很喜欢你这个朋友，总归是要与小皇叔并肩作战，为你谋条生路也无不可 ”
凤承修擦干眼泪，看着商忱临半晌破涕为笑：
“ 我算是知道为何主子会暴露我的身份，叫我出面保你了 ”
“ 你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满口的佛法佛曰，却破了无数戒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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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忱临笑着摆摆手：
“ 我佛比较喜欢忱临，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被原谅 ”
“ 此番出世乃是忱临自己的选择，遇到小皇叔和沈公子算是人生一段奇妙经历 ”
凤承修听着他的称呼、神色颇为黯淡：
“ 我不配姓沈 ······· 也不配做阿父的儿子 ······· ”
商忱临摇摇头，浅笑开口道：
“ 世人所言皆为胡言，未生未养有何资格妄议他人？配不配得上只有你父亲说的才算 ”
“ 他不入你的梦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或许沈元帅已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了 ”
“ 在芸芸众生的某一个角落，有家人疼爱、有家人安排好的青云之路 ”
“ 以后也会有一个相守一生的爱人，不必再走这样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