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色衮龙袍?
饶是隋准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也不由得心跳如鼓。
其他京城权贵,更是面色惊惶,小猪跳水似的噗通噗通下跪:
“参见太子殿下!”
哇,是太子!
佟秀和彭蛟也赶紧跪下,还不住乱瞟,恨不得把太子刻在眼珠子里。
这可是戏文里才会听到的人物,多看几眼不亏。
季云星其实也是第一次见到太子,抬头一看,哇,这也太好看了吧?
这个好,就要这个。
他心花怒放地想。
结果被人痛了一下腰子:
“要死啊你,竟敢直视太子的脸,把头低下。”
他才赶紧低头了。
一群缩头不语的鹌鹑中,明黄色靴子走了近来。
太子的声音文雅悦耳:
“孤听太洲说,季府有一霓裳宴,十分别致,故而不请自来,季家公子,不会怪罪吧?”
哇。
众人一听,心悸不已。
原来霓裳宴这么有名气,居然还入了太子的眼?
幸好自个儿今日来了,否则错过这桩太子出席的盛宴,今后在官宦子弟交际圈中,岂不是低人一等?
与此同时,又将艳羡的目光,投向季云星。
季家好大的面子,以后,该如何与季府交往,他们得重新掂量了。
而季云星,诸事不知,只顾两眼冒红心:
“怎么会呢,恨不得太子常来,常来!”
众人:……
太子不由得笑了,竟也不恼:
“武将之子果然率真,你这性子,孤很喜欢。日后有机会,来东宫坐坐。”
啊!季云星差点举手狂奔,奋力捶胸,才能宣泄激动之情。
不过,眼下只能谢恩:
“谢过太子,太子谬赞了!”
太子嘴角含笑,点了点头。
现场看起来欢欣不已,但彭蛟,却暗暗地绷直了嘴角。
他看明白了。
吕太洲突然不能来,恐负了他,便托了太子出席。
虽说这人跟太子交情不浅,但并不能随意支使太子,出席这种小宴会吧?
也不知费了多少心力。
彭蛟从昨日开始,便十分苦闷的心情,终于明朗了一些。
又说到太子。
毕竟是天潢贵胄,与这种宴会,格格不入。
他笑谈几句后,将一地众人扫了一眼,最后锁定在最高大那人身上:
“这位,可是隋准?”
“正是学生,见过太子。”隋准道。
太子笑笑,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你方才的言论,着实令人耳目一新,比起纸上谈兵,倒是务实,直击要害。”
说完,轻飘飘地瞥了一旁的冯公子。
“这又是哪家公子?虽说言论之中颇有大义,但终究脱离实际,虚无缥缈。”
“须知,为生民立命,并非一句虚言,更非标榜自身的饰言。”
他的面色严肃些许,露出龙威:
“诸位,今后还得脚踏实地啊。”
地下众人听了,惶恐不已,唯唯诺诺不止。
最难受的,莫过于冯公子了。
太子简直是,当众给了他几耳光。
他顿感面皮火辣辣,羞愤欲死。
若不是太子面前,造次不得,他简直要撞墙明志。
太子训完话后,又看了隋准一眼。
“孤感觉,与你十分投缘。不若到花园走走,谈论些诗文道理?”
隋准听了,不由得心中长叹。
该来的,还是来了。
太子负手离去,隋准只得起身,谨小慎微,垂手走在其后。
一路经过了长廊、拱桥、荷花池……
太子肃然不语,隋准也轻手轻脚,连呼吸都克制。
储君的气势,果然不怒自威。
他像是真的只想散步似的,边走边看,既不说话,也不停留。
隋准只能敛气凝神,伴君徐行。
走到无人处,太子突然停下脚步。
还好隋准一直留心,便也跟着停下来。
不然高低得撞到太子的屁股……
扯远了。
太子转过身,笑容浅淡了些:
“隋准,吕太洲一直说,你是有大才之人,但是他又告诉孤,你对留京为官无意,可是真的?”
隋准垂头,不卑不亢:
“学生谢过太子抬爱,但学生心系家乡,家乡贫苦,学生一生所图,不过让家乡父老,衣食无忧。”
太子含笑:
“但你可知?淮南府知府关山月,刚刚到任,如无意外,三五年不会轻易动弹。”
“你若回去,便是状元加身,也当不得什么大官。”
隋准更加恭谨:
“学生如何不知?但为官者,先是为民,才是为官。对学生而言,大官小官,能为民谋福,就是好官。”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太子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但你也有可能,回不了淮南府。”
“若是孤将你,调到更偏更远的地方去呢?”
这算是威胁我?隋准暗想。
只能保持冷静,面色不变,坦然道:
“天下之大,都是我朝子民,隋准自当尽力,不分彼此。”
太子终于又笑了。
这下不再说留京的事,而是问了一些功课,又问隋准考试准备得如何。
隋准一一作答。
气氛倒也轻松了些许。
最后,太子拍了拍隋准的肩膀,意味深长道:
“本朝以农为本,你出身耕种,又献了肥料方子,是好事。”
“好好琢磨,潜心研究,定会对你大有裨益。”
说完,就领着前呼后拥的随从,走了。
隋准还有点发愣。
这是什么意思?
而另一头,隋准跟着太子走后。
公子小姐们围着季云星,叽叽喳喳聊个没完。
兴奋得,好像季云星已经成了东宫的座上宾,而他们,能从中分一杯羹似的。
而那冯公子,太子一转身,他就第一个爬起来,灰溜溜走了。
季月芙也被匆匆赶来的季夫人,给揪了下去。
唯有彭蛟,默然不语。
佟秀走过来:
“我看你方才面色不好,是怎么……”
“哈!”
花丛背后,冷不防又传来一声冷笑。
佟秀和彭蛟一怔,转身看到一个贵妇人,打扮十分雍容华贵,身旁还有多个丫鬟服侍。
只见她面带讥诮,双目不忿。
也不知道,在那儿站了有多久。
“你可真是好手段,居然连太子,都被你给搬动了。”
贵妇人死死盯着彭蛟,满脸怒意: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哄的洲儿,令他为了你,死心塌地,什么都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