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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高大,挺拔,面容严肃,阖眼沉思……

好认真的一副做派啊。

有这样的态度,还愁写不出好文章吗?

关山月心中喜悦,走快了几步,到隋准跟前。

一看,傻眼了。

认真,认真个毛。

隋准睡着了!

关山月简直无语,别人都在奋笔疾书,他搁这儿睡觉?

不过,回想起他在岁考中,不消一刻钟就交卷的英勇事迹,关山月又来了信心。

不愧是隋准,在乡试里也文思泉涌。

这就写完了?

关山月面露喜色,特地往边上又站了一点,想看看他写了什么。

结果,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

偌大一张答题卷上,白花花的,只有一个……

黑戳子。

没错,就是时辰到了没写一个字,被盖上的那种戳子。

有了这种戳,考官一般不会细看,直接黜落。

考生基本上与中选无缘了。

关山月大为震撼。

他是真想不到,隋准居然一个字都写不出?

他好想一巴掌将他打醒,问问他,到底在干些什么!

关山月正沉浸在惊讶、困惑、愤怒中,袖子突然被扯了一下。

他不由得往前走了两步。

回头一看,福贵哭丧着脸:

“大人,小的知错了。小的不小心绊了自己的脚,撞到大人了。”

本就郁闷非常的关山月,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情绪,骂道:

“蠢货!”

福贵瑟瑟发抖,缩着脖子不敢讲话。

关山月顾忌着考场秩序,也不好骂他,只能狠狠摔了衣袖,继续往前走去。

福贵一脸怯懦,赶紧跟上。

只是在离开隋准的号房时,不经意地往角落看了一眼。

那里,赫然躺着一张叠起来的纸。

关山月回到公堂,一屋子官员又在里面坐着了。

因此,他也不好离开,只能跟着坐下。

只是这回,他怎么看刘知府意的表情,怎么觉得不舒服。

总觉得那双狡诈的眼睛里,有些意味深长的神色。

他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很快,他的不安被证实了。

提调官的声音,在帘外响起:

“主考官大人,方才在号房中,发现了一张纸条!”

什么?

好几个考官面露惊愕,有的甚至站了起来。

在号房发现纸条,这可是很敏感的事,大多涉及舞弊,问题很严重。

最激动的莫过于刘知府:

“什么?在哪个考生的号房发现的?方才又有谁去过?”

一个个问题指向明确,令关山月眉头一跳。

果然,提调官说:

“在淮南考生,隋准的号房发现的。”

“方才,只有关大人去过。”

众人的视线,刷刷地落在关山月身上。

刘知府第一个跳出来:

“好哇,关大人,你竟身为考官,竟知法犯法,顶风作案,为你们府的考生传递纸条!”

关山月已是冷汗淋漓,但面上仍强装镇定:

“主考官明鉴,下官绝无传递,这纸条下官见也未见过!”

可是刘知府终于抓住的他的把柄,此时尾巴翘上天。

不等主考官说话,他便死命地踩关山月:

“你说没传递就没传递?”

“来人,将纸条拿上来,让我们看看,是不是关大人的字迹!”

关山月额头冒出细汗,鬓角都濡湿了。

他不知道,刘知府为何如此笃定?

但他可以肯定,那不知从哪里来的字迹,毕竟是他的无疑……

提调官从门外递进纸条,刘知府兴冲冲地一把抢过来,一边抖开,一边得意洋洋:

“我看看你还有何狡……哎?”

他神情骤变,面色突然苍白起来。

拿着那张纸的手,居然开始微微发抖。

主考官还在等他呢:

“刘庸,为何不呈上来?”

刘知府想哭了:

“大……大人,这是个误会……”

“哦?”主考官饶有兴致:“科举威严,规矩森森,哪来的误会?”

刘知府面如死灰:

“确、确实是个误会,大人明鉴啊……”

说着,因为手抖得太厉害,纸条飘然坠落,掉到关山月跟前。

关山月一看。

娘老子嘞,这不是,刘知府那首马屁诗吗?

“哈哈哈!”关山月直接笑出声:“刘大人,你的大作怎的跑到考场上去了?莫不是你给淮南学子提示,让他仿写一番,好讨主考官大人欢心?”

然后面色倏地一变,疾言厉色:

“那你可就把主考官大人,想得太下作了!”

“吕大人为官清正,文人风骨,爱才惜才,断不是你这般背后使诈的小人!”

短短两句话,把一个人死死踩在地上,又把一个人高高地架起。

这下,主考官也不好为刘知府说话了。

刘知府又是惊惧又是愤恨,他想不明白,自己的诗怎么跑考场上去了?

他本来准备的,明明是关山月的手作啊。

而且这还把主考官,也一同拉下水了。

毕竟,那诗是吹捧主考官的。

真正追究起来,还得怀疑,是不是主考官在里头掺了一脚,授意考生写迎合他的文章?

这一桶稀里糊涂的浑水,让人头大如鼓。

实在没办法了,刘知府只好给另外一个同考官使眼色。

那个同考官,正好在关山月之前,刚巡了考场。

只见对方满面惊惧,迟迟疑疑。

但最后还是在刘知府的眼神威胁下,巍巍战战跪了下来:

“大人,是下官有罪。”

“下官方才见刘大人所作文采斐然,便私藏于袖,想留着今后细细品读。”

“谁知巡考场时,便掉出来了……”

有人认罪,这事便好办多了。

主考官自己也不想搅进浑水里,当即判那人一个行为不端,撤去考官之职,押后再审。

好在关山月也没有异议,事情便这样暂时解决了。

刘知府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这样一通折腾下来,又不知有多少人,汗湿了后背。

于是,那人被拖下去后,主考官第一个走了,大家也纷纷回了自己的居室。

关山月一踏进居室,便直奔衣箱。

在那里,有他之前脱下来的袖子和背心。

用手一摸,果然,袖子里有一张纸条。

打开一看,竟是他素日在书房读书,留下的墨宝。

关山月的脸,登时沉如黑水。

福贵正好端着茶盏进来,格外殷切:

“大人,喝点……嗷!”

一个窝心脚,将他踹得往后倒,摔了个四仰八叉。

“吃里扒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