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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贵妾与关夫人别苗头,谁都想着往关山月身边安插人手,好跟老爷多亲近亲近。

关山月不大管后宅的事,娶妻娶妾也多出于笼络势力的考虑。

只要不影响他的公务,她们争宠,他是不管的。

贵妾死活要让福贵跟来,关山月觉得也没什么大碍,便允了。

只是没成想,在乡试这一日,出了岔子。

“老爷,黄忠他……”福贵低下头:“他闹肚子了。”

“什么?”关山月皱眉。

本来安排了黄忠跟进考场伺候的,怎的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肚子了?

关山月不由得黑脸。

还好是带了福贵同来,不然,岂不是耽误正经事?

堂堂知府大人去做同考,身边居然没人服侍,简直惹人笑话。

“那你赶紧的吧,别耽误了时辰。”关山月不悦道。

而后又想起什么:

“急着,拿那套防暑衣给我穿。”

防暑衣?

福贵心里头嘀咕,听起来好生奇怪,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他平时没机会贴身服侍关山月,便也不知道他有些什么衣裳,只能从衣箱中翻出一件怪模怪样的衣服:

“老爷,可是这件?”

关山月点点头。

这衣服有些巧思,普通人乍一上手,还真不会穿。

他有些心烦:

“正是,快给我拿来。”

“哎,黄忠怎的关键时刻掉链子,没他服侍,就是麻烦。”

福贵听了,低头不语。

他假装七手八脚地穿衣裳,趁关山月不注意,往他袖子里塞了一张纸。

然后敛眉退了一步:

“大人,衣裳穿好了,请大人用早膳吧。”

关山月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然后由着福贵伺候吃了早膳,终于上马车,直奔考场。

而考场外头,早已人山人海。

乡试可比县试要正规多了。

仅是闱官,乡试就比县试多出数倍来。

除了总掌考务的监临、提调等重要官员,还有负责印卷、受卷、弥封、誊录、对读、搜捡等具体事务的执事官员。

光是阅卷的考官,就有数位。

主考官由皇帝亲自任命,大多出自翰林院、光禄寺、四部,官职不低于七品,拥有裁决权力。

其余为同考官,从本省选拔,如两江提学、北江知府、淮南知府,都位列同考。

人多而流程繁琐,官大又压身,将考场看得滴水不漏。

大家才一靠近考棚,便觉得皮子都紧了。

杨立世第一个哆嗦: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不考这劳什子乡试,要不尿都被吓出来了。”

陶然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是你不考吗?你是没法考。”

想多了吧,这点水平还想考乡试,乡试的苦都轮不到你吃。

杨立世红着脸缩到贺知章背后。

佟秀心里也不大好受,捏了捏隋准的手。

他毕竟是小地方来的人,以前见着屁大一点的里正,小腿都要打颤。

如今来这乡试考场,才知什么是青天大老爷。

还有京城来的大官呢。

他不禁想起,头先县试时,隋准说过在考场被为难的事。

这回乡试的官又更大了,为难起人来,岂不是更容易?

佟秀担心了。

但隋准却不这么想。

越是官大,越要注重规矩,应当不会像县试时那般,直白地刁难一个考生。

太赤裸的手段,很跌份,不是么?

现场又不是只有一个官,官场里也不是沆瀣一气的,即便都是蚂蚱,也不一定站同一条绳上。

明目张胆地迫害考生,只会给人抓住小辫子。

这一点安全感,隋准还是有的。

“别担心我,你赶紧回客栈歇歇吧。”隋准催促道。

这几日,佟秀可不比考生轻松。

他又要去比试贺寿图,又要照顾隋准的起居,还要弄些香囊来买。

是哪哪儿都不耽误。

趁着考生们都进场了,隋准觉得,佟秀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佟秀本还不想走,想在考场外头候着。

“一想到娘子在里头考试,我就没心思歇息,要不我在外头等,哪怕隔着墙,心里头也安定几分。”他说。

结果,杨立世像个脱离掌控的野猴子,一蹦三跳过来,夺过他的手,拉着就要走。

“等什么等,好不容易把他们熬进去了,咱们赶紧玩去呀!”

在贺知章黑沉的注视下,他是一秒钟也不想多留。

把佟秀拉着飞跑了。

随后,锣鼓震天。

考生,进场了。

因着淮南府没有贡院,只在成阳县那个小地方,考过一场试的隋准,进到这北江贡院来,才发现,实在太震撼了!

多达上百排的号舍,鳞次栉比,又矮又小,拥堵不堪,长得望不见尽头。

每一排号舍,都分成一个个小隔间,那便是号房。

号舍之间,只留一条小道,阳光根本透不进来,昏暗不堪。

人走在其中,不但压抑,还阴森。

一股子潮湿的臭气。

隋准看了一会,不禁感叹:

挤挤挨挨的,像一排排旱厕。

形状像,气味也像。

他都想吐了。

据说,这里有1.5万间号房。

每次乡试,人数也基本超过万人,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

由于人数太多,大家疯了似的往前涌,隋准差点没能挑到中间的号舍。

还是他腿长,直接纵身一跃,从一群矮冬瓜肩上跨过去。

才抢到了一间好的。

他长舒一口气。

一万多人的考场啊。

若是真坐在茅房或者恭桶旁边,这命还要不要?

恐怕坐上一刻钟,人都腌入味了。

考试更是别想。

因着考场人实在太多,不能像县试时那般,从考官手中领取答题纸了。

都是安排了人在前头站着,考生逐个上前领取。

之后也是依循旧例,主考官训话。

据说这位是翰林院侍讲学士,官从五品,是天子近臣。

按理说,来都来了。

怎么着也得看一眼皇帝背后的男人。

只可惜,考棚那么大,能见着考官的有几个人?

隋准拼命伸长脖子,只看到个眼睛里闪着精光的老头。

北江知府!

呸呸呸,恶灵退散。

隋准赶紧把头缩了回来,觉得很晦气。

他凝神收心,只等考题发下来,然后大书特书。

毕竟备考了那么久,他现在感觉自己学富五车,满腔学问无处发泄,只能付诸纸上。

不过,考题发下来时,他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