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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套,因黄河流经此形成一个大弯曲,故名河套,名始于秦汉。

周边地区水域极广,水系繁多,几字弯内平原沃野,流水充沛。

广义上的河套地区,治域涵盖范围极广,西有奢延水,北有黑水,经卫南,为三岔川流入焉。

东西二千里,南至关中,北至阴山,远者九百里,近者三百里。

平原内水草丰美着称,它们环绕着河套地区,正如众星捧月。

特别是在总督府,及大管家郭图的治理下,气象革新。

一些沿河地区的荒芜草原,此刻皆开沟挖渠,引水灌溉,化作万顷良田。

一望千里,秋草黄黄,无数百姓推车赶牛,在田里劳作。

健妇们手扶木犁,老人和孩子在泥泞的田地里插秧栽籽,深耕亦或浅种。

虽然时节稍晚,但种下去的种子,来年总有收获的希望,是他们维持生存的保障。

更远处,有一队队手持铁镐木铲青年劳力,顶着秋阳北风,在平原上修筑驰道。

如今的河套,与一年前相比,变化几乎翻天覆地。

一望无际的良田、贯穿南北的笔直驰道、直通良田的各系水渠,等等不一而足。

前番移民,吸引数十万百姓劳力入套,在这里安家扎寨。

然后在卫所大人的组织下,出工出力为河套建设事业加砖添瓦,奉献自己的力量。

秋日丰收的喜悦,安居乐业的幸福,置办家业的笑颜,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然而三月前,一纸调令打破了河套,温馨和谐的画卷。

区区几个字符,一个大印,便将这些底层的百姓,打入了深渊。

郭大人被调离了总督府,去前套平原,负责安置幽州新迁移民。

而新上任的王剥皮,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正在田里耕种劳作的青壮,被直接征召,家里辛苦积蓄的粮食,被无情征调。

所有的金属物资,全部上缴,很多人再一次经历了那一段不堪回首的画面。

王剥皮来了,人们的苦日子,又要降临了!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现在,他们开始怀念郭总管了,

就连以往对郭总管有些仇视的民众,也开始意识到,自己当初的那点敌视,是多么荒诞可笑。

遥望无际的平原上,一队队士兵,押送着满载粮食的马车。

从四通八达的官道上碾压而过,向着南北方向疾驰而去。

这些皆是供给前线粮草,为了保障前线的军需供应。

整个河套,上到四十五岁中老年劳力,下到十三四岁男丁,皆要无偿徭役...

至于地里的庄稼,和秋收秋种,那不是还有妇女和孩子呢吗,也有些力气...

不管咋说,河套都是李屠夫的老巢,还是要留有足够保障的。

纵使是以狠辣着称的王充,也要顾忌一二,手下留情...

河套南郡上县,一条笔直的官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延伸。

无数的青壮劳力,正热火朝天的挥动手中铁镐木铲,将一方方土石夯固。

四周一群群卫所监工,不时晃动着手中皮鞭,在工地上来回走动。

这些匈奴人每在一个地方停留,工人们便下意识的,加快手中夯土的速度。

因为那充满倒刺的皮鞭,会让他们知道,偷懒者没有什么好下场。

轱辘鲁,车轮转动,铁蹄嘚嘚,一队队载满粮食的马车从官道旁经过。

辕轮碾压草地,更是荡起阵阵尘烟,呛得人呼吸难受。

“咳咳,狗日的,这些匈奴人一个个看着就不是好东西!”

工地上,一名汗如雨下的青壮,眯着眸子,悄悄的扫了眼逐渐走远的监工。

他环顾一圈,低骂道:“草他酿的,卫所的那些老兵,与我等同样是汉人出身...”

“但他们为何,要纵容匈奴人,肆意欺压同胞...”

“李典,你说,这是为什么...”

“呸!”一旁正在挥敲的李典,不屑的吐了口浓痰,冷声道:“还不是怪那可恶的王剥皮搞的,若不是他,我等怎会如此煎熬...”

“甚至,连田里的庄稼,都来不及收拾,烂在地里...”

“唉!”乐进亦满脸愁容:“老子家里那三十亩水田,和八十亩山田,今年算是荒废了...”

“只希望战争结束,大将军发发慈悲,来年郭大人主政...”

“能看在我等同为汉人的份上,减免一些徭役赋税....”

南郡修路的徭役,大都以此前被释放的奴仆,和南北各地迁来的百姓居多。

虽说河套匈奴人和汉人杂居,但因为地靠关中,加上从并州西河涌入河套的汉民,其中比例还是有点大。

而这些汉人,都是后来迁徙进河套的,不能识文断字也无特殊能力的,很难在卫所混个一官半职。

因为府卫制,是李信当初在美稷驻留时,所组建的行政机构。

里面的府兵和捕吏,大都被早期见风使舵的奴奸充斥,这些人牢牢占据基层统治地位。

郭大人主政时,因为释放土地,和牧奴生产力,物资富足,汉匈一家亲,欣欣向荣,或许察觉不到什么。

但换做王剥皮主持大局,加上征徭赋役,青壮们被召到战场后方,押送粮食修筑驰道等等。

这种情况下,卫所的奴奸狗腿子们,过往的秉性开始显露出来,并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

奴奸们往日里,不但欺负同族的匈奴人厉害,欺负新来的汉人,同样毫不手软...

此时众人顶着烈日,修建官道,稍有懈怠,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甚至还要吃那充满倒刺的皮鞭,青壮们的日子,不可谓不凄惨。

秋节惶惶,日上高头,午时的阳光刺眼而强烈,让一众辛苦夯土的劳力们难以忍受。

“铛!铛!”一阵刺耳的铜锣碰撞声,急速响起。

四周的奴奸们,操着口音严重变形的汉语,怒喝道:“开饭了,赶紧搓饭滴干活...”

“吃饱了...继续滴干活...”

“开饭...开饭...”

听到消息,原本正努力铲土筑路的青壮们纷纷扔下手中木皋,向铜音之处集合。

简陋的帐篷,以及几座木制的茅草房边,一桶桶泛着绿色的汤水整齐摆放。

滚滚的热气中,冒着苦涩的气味,但闻在一众饥汉口鼻中,却能勾动他们肚中的馋虫...

因为没有什么,是在劳累之后,吃口热饭,喝口热汤要来的让人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