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元尚虽然不明白云霜这么问的意思,还是乖乖地回答:“我爹是坐着我们家的骡车出门的,我爹当时把我赶回了房间里念书,我……我没亲眼见到爹离开,但后来,我去问了容叔,是他告诉我,我爹坐着骡车走了。”
容叔,就是方才在前面看店的那个老仆。
云霜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县衙那几个捕快的脸色也说不出的难看。
林晚照霎时也没心思跟尤许斗嘴了,小声地问:“他们怎么了?”
那小孩儿的爹昨天是坐着骡车出门的,有什么不对么?
这种位于荒郊野外的村子,去哪里不需要坐车啊?
尤许也有些困惑,“我也不知道啊……”
这时候,云霜直起身子,轻吸一口气,道:“你可知道,你们家的杂物,一般都放在哪里?”
池元尚一怔,指了指酒窖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道:“我记得,都放在那边……”
杨元一立刻对身边的几个捕快道:“小胖,你带人去看看那个杂物间,大山,你和我进酒窖里看看。”
云霜没有跟着他们过去,只是陪在池元尚身边,神情复杂。
没一会儿,杨元一几人便回来了,在他们开口说话前,云霜忽地看向小胖,道:“聂郎君,这孩子母亲的房间,我们还没看,你要不先带着这孩子过去,看看他母亲的房间里有没有线索?”
小胖愣了愣,但很快就明白了云霜的意思,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
说完,牵着似乎有些不安的池元尚,就离开了。
林晚照和尤许更奇怪了。
这小孩儿的娘的房间是肯定要看的,但……其他人不用跟着一起去看吗?
这怎么看着,有点故意支开这小孩儿的感觉?
他们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云霜的声音便响起,“杨捕快,如何?”
杨元一暗叹一口气,道:“这个酒窖分为地上和地下两层,我们方才……在地下那层酒窖里,找到了一只女子的耳坠。”
说着,他伸出手来,给他们看他手心里的一只莲花型银耳坠。
方才和小胖一起去杂物间那边查看情况的一个捕快也走前一步,嗓音微沉,“我们在那个杂物间里,找到了一把铁铲,那把铁铲上,沾着一些还没完全干透的泥巴,那些泥巴里还掺杂着一些新鲜的杂草,显然不久之前才有人用过它……”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云霜微微抿了抿唇,暗叹一声道:“那小孩儿的娘,只怕凶多吉少了。”
林晚照和尤许终于听出一些门道来了。
林晚照忍不住有些恐惧道:“你们的意思不会是……那小孩儿的爹把他娘杀死了,为了不被人发现,把他娘……藏在了酒窖的地下那一层,然后……然后用骡车把他娘运出去,埋了?!”
这也难怪,他们方才要把那孩子支开了。
云霜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杨捕快,这个案子,看来是不能当成普通的失踪案对待了。
把这个家里目前在的人,都叫过来问话吧。”
这个家如今在的人,也就只有看店的容叔,和一个叫小环的粗使丫头。
他们两人被叫过来的时候,脸上是说不出的不安,云霜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道:“你们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日里,你们夫人和你们郎主的关系如何?”
容叔摇了摇头,道:“夫人是个很坚强,也很能干的女子,老郎主他们去世后,是她一力撑起了这个家和池家酒坊,小人说句心里话,如果没有夫人,这个家早就散了。
夫人和郎主的关系,小郎主应该已是和你们说了不少,小人就没必要隐瞒了。
郎主本就不喜欢夫人,当初娶夫人,算是老郎主半逼迫的,夫人的娘家在定安县,是个小有名气的商户,老郎主有先见之明,知道郎主……撑不起池家,所以一定要给他找一个能干的媳妇。
夫人嫁过来后,郎主经常不着家,老郎主在世时,郎主还会装装样子,老郎主不在后,就更加变本加厉了,一年到头,就没几天在家的。
夫人……一开始也吵过闹过,甚至跟郎主闹过和离,但……自从有了小郎主后,夫人整个人就沉稳下来了,不管郎主在外头怎么胡混,她也不管,只一心培养小郎主成才……”
他说的这些,跟池元尚说的基本能对上。
云霜想了想,问:“你说你们家夫人不管你们郎主,是怎么不管法?”
容叔苦涩地道:“就是……连架都不怎么跟郎主吵了,夫人说过,对于郎主她已是死心了,管他在外头怎么花天酒地,只要不影响小郎君,她都懒得管了……”
真是可惜了夫人这么好的一个女子。
若郎主是个上进的,和夫人一起努力,未尝不能让池家更上一层楼。
一众人闻言,都是一怔。
云霜立刻道:“那你可知道,你们夫人和郎主昨天吵架了,而且吵得很凶?”
容叔睁了睁眼眸,一脸惊讶,“小人……小人还真的不知道……夫人竟然跟郎主吵得很凶?小人记得,自从小郎君出生后,夫人便是再气,跟郎主也吵不到三句话的……”
他一直在外头看店的话,确实应该不了解里头发生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旁的小环弱弱地道:“昨天……昨天夫人和郎主确实吵架了,明明……明明前天晚上郎主回来的时候心情很好,还难得地和夫人还有小郎君一起用了晚膳,喝了点小酒……”
云霜立刻看向她,问:“你可知道,你们郎主和夫人吵架时都说了什么?”
“奴婢……奴婢不太清楚……当时奴婢在前院打扫,只能隐约听到他们吵架的声音……”
这个小环一看就是个胆子小的,肩膀缩了缩,道:“正如容叔所说,郎主和夫人很久没有吵得这么凶了,奴婢很害怕,不太敢过去……”
云霜眸色微沉,“你们小郎君说,昨天他爹娘吵着吵着,他突然听到他娘惨叫了一声……”
“对!”
小环立刻点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奴婢也听到了,在那之后,郎主和夫人吵架的声音就停了……”
林晚照觉得很不可思议,“都这样了,你还不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她自小就是在奴仆环绕下长大的,她便是不小心擦伤了一点,身边的仆从都要紧张半天。
这般对主家不管不顾的仆从,她实在是第一次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