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迎面刺来
万寿宫。
皇帝朱载坤听完太后身边的嬷嬷传话,面色渐渐冷下去,直到人退下,伸手将龙案上的茶盏挥落一地。
温热茶水溅在来福身上,他连忙跪地小声劝慰:“还请皇上息怒。”
“她哪里是来同朕商量的,分明是要让朕按着她的意思做。”说完他一掌拍在龙案上。
“宣平阳王入宫。”
来福起身应声,吩咐人出宫去传口谕。
两名小太监悄悄进入殿内清扫地上的茶盏碎片。
平阳王奉旨入宫见皇上。
公子川上前行礼,朱载坤身着里衣盘坐在软榻上自斟自饮,见他来了,招手让他过去坐。
“表哥,我原以为当了皇上就能为所欲为,谁曾想倒还不如做皇子时自在。”朱载坤痴痴笑出声。
拿起酒壶亲自给平阳王斟上一杯,推到他跟前。
公子川并不出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朱载坤看他一眼,自从平阳王妃身故后,他就变得日渐瘦削且沉默寡言。
“斯人已逝,表哥节哀。你身边一直没有人照顾也是不行,若是瞧上京中哪家女子,说与我听,我为你指婚。”他喝了不少的酒,脸上染了红晕。
“多谢皇上体谅,臣并未有此想法。”公子川学着往日李正泽说话的样子,又饮下一杯。
朱载坤见他这样,心下了然,想当初他是一路见证着李正泽与裴文君感情日益升温走到一起的,如今二人落得个幽明异路,人鬼殊途。
李正泽岂能这般轻易就忘了她,想来还需要些时日。
想到寻他来的正事,他思忖开口:“今日找你来,是为着太后将清河郡主接进宫中养胎一事。先前朕并未安排人对她赶尽杀绝,就是念着往日她终究是朕的血亲,才放她一马,若她就此销声匿迹,朕也不会再追究下去。”
说完他拿起酒杯浅尝辄止,冷笑出声:“如今倒好,她反倒被太后接进了宫中,太后还命人给朕传话,言道她年老,让温雅柔从身旁伺候尽孝道,朕看哪里是要尽什么孝道,只怕是为着她腹中的孩子。
如今清河郡主的驸马爷公子川不知所踪,倒是将他们母子留下来给朕添乱。今日寻你来,就是看着如何将此事处置干净。”
公子川放在矮桌下的手掌握拳,他先前让无涯带着温雅柔走后,没有安排人再跟着,他们被太后带走的消息自然无从知晓。
朱载坤这般说,自是动了杀机,如何处置干净,自然只有死人最干净。
他沉思一瞬,缓缓开口道:“太后才让人来传话,若是现下就将人处置了,难免引得太后怀疑。
太后先前就曾因长公主一事对皇上不满,若是再这般轻易动手,怕会惹得太后动怒,届时朝堂动荡,更是不妥。不若徐徐图之,所幸郡主还有一段时日才能分娩。”
“朕就是觉得事情棘手,这才召你来。那就依你所言,此事交给你去办。”
公子川应下行礼后退出去。
他才一出宫,见庆云就迎上,出声吩咐,“备马,随我出城。”
适才他私下找人打探过清河郡主一事,才知她是只身一人入了太后宫中,并未有其他侍从。
出城后,公子川让庆云带着人四散开去寻,他只身一人骑马留在原地。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无涯现身来到他面前,一脸溃败上前行礼,“属下有负主公所托,没有护好郡主殿下。”
公子川冷笑出声:“老天不公,你与她注定不能成为一对,如今她被太后带进宫中,皇上想要除掉他。你若是想救她,我可以带你入宫,剩下的便都要靠你自己了。”
闻言无涯面露喜色,“多谢主公!”
.........
慈宁宫,温雅柔坐在太后让人安排的寝殿软榻上,嗅着满室的馥郁芬芳,眼瞧着往日里熟悉的布置,恍如隔世。
东躲西藏的日子里,她吃了不少的苦。
眼前的这些富贵往日在长公主府时不过都是寻常,那时的她未曾想到她这辈子会过四处逃亡的苦日子。
如今终究是回来了,那害她无家可归的人,自是不能轻易放过。
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有小宫女上前传话,言道太后醒了,召清河郡主去见。
温雅柔抚了抚鬓边的碎发,理了理衣襟,起身去见太后。
入了太后寝殿,她上前行礼问安。
太后一时偶感风寒,说话声音都闷了几分,朝她招手过去落座。
温雅柔抬步来到太后身边坐下,还未开口,先红了眼圈,想说出的话哽在喉间,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太后见她这般,也立刻红了眼眶,“那些事都过去了,你母亲出事的时候哀家还在行宫,未能护住她。幸好,哀家寻回了你,这次定然会护住你们母子,不再让你们受苦。”
温雅柔扑进太后怀里,悲恸出声,似要将连日来的压抑情绪尽数宣泄出来。
听得身边服侍的嬷嬷和宫女不由得一阵心疼。
她哭了许久,太后一直安抚着她的后背,直到她声音渐息,才吩咐人打了水来为她净面。
温雅柔露出几许羞赧模样,对着太后撒娇:“孙女一时太过思念母亲,这才在您面前失了分寸,惹得您伤心,实在该打。”
太后拿帕子为她擦拭着鬓间的水珠,布满褶皱的脸上现出几分真心笑意:“在哀家这里,你无须忍着,往后有哀家护着你,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祖孙二人又一起用了膳,温雅柔方才回屋。
夜半,万籁俱寂,她不由的想起无涯,不知他现下如何。
门外“咚”的一声闷响,温雅柔惊觉睁眼,隔着帘帐看向外间,手伸进枕下抽出一支金簪,这还是才进宫时太后赏下的,她藏在枕下为着防身用。
门被悄无声息推开,一道身影闪进屋子,温雅柔攥着金簪的手被硌的生疼,她一动不敢动。
暗道这是有人来杀人灭口了,宫里最不愿意留她一命的人也只有龙榻上那位。
来人毫不设防伸手掀开帘帐往里看,一道寒光迎面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