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虫族和联邦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尖锐,生活在边缘星球的联邦贫民几乎成为了弃子,即使想要努力的活下去,却也还是见不到光明的未来。
顾清看着星网上又有一颗边缘星球被暴虐的虫族毁灭的报道,心里的复杂一时间说不清楚,他虽然是联邦军校的学生、算不上完全的贫民,却也还是真切的感到了一种悲哀。
但悲哀又有什么用?他帮不了那些贫民,甚至连自己也过的那样的艰难。
星信上面显示的余额只剩下500信用点,顾清平时买一支抑制剂都要200信用点,再过一段时间、他的易感期就要到了,那时候一支抑制剂肯定是不够的。
而作为一个贫民出身的alpha,顾清没有一个专属的omega来抚慰自己。
哎,是时候该出去捡点垃圾换钱了.....都怪温远彻那死疯狗,没事干嘛老盯着他咬,害得他去医院做了一次全面的治疗,花费了6000信用点。
顾清一边骂骂咧咧的诅咒温远彻出门的时候最好被花瓶砸死,一边顶着一张乔装打扮之后的脸、佝偻着腰身熟练地穿梭在被废弃的垃圾场中。
这个可以,是150信用点;
这也还行,估计是哪个富贵人家刚用完就扔的,挺新,200信用点;
哦豁,是完好无损的芯片,也是150信用点.....
顾清实在是没忍住不断地‘啧啧啧’,他就说了,这些居住在主星附近的人还是太有钱了,什么东西都往这里扔。有坏的,当然好的也有不少。
嗯?那里怎么还有一个在动的......难道说是没完全坏掉的机械吗?
顾清远远地就看见机械废墟里面龟速移动的人影,一时间感到很惊讶,出于想要捡破烂赚钱的心理,他拎着自己的袋子往那边靠了过去。
看起来是一个少女模样的机械,仿生人吗?看背影,这头发做的还挺飘逸,至少顾清看别人家里面那些仿生人没她这个真。
对方的能源或许还没有完全耗尽,顾清也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于是她迟钝的转过了头,一双清澈得仿佛只存在于无瑕镜湖的黑眸中倒映出来顾清呆愣的模样。
身后是残破不堪的世界,一切破旧的机械都被她踩在纤细脆弱的足下,那不知道名字、不知道种族的少女站在仍在滋出火星的电线边,长长的睫毛在人造太阳的照射里于眼下投射出来一片阴影,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那少女,顾清就感觉世界停止了运转,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面前变得不那么重要。这世上只有她的存在是真实而又美好的。
“你.....叫什么名字?”顾清顾不上自己手上那一袋子的信用点,他快步走在了那无名的少女身边,眼眸柔和得宛若化开了的寒冰后成为的春水,潋滟荡漾、只是看着那少女就觉得止不住的欢喜。
顾清觉得,她真漂亮。
少女却呆呆地看着顾清抛弃下的那袋子,顾清松开手之后,袋口的绳子有些松散了,于是她清楚的看见了其中被放在最上面露出来的一只扭曲的足。
断口处流淌出来暗红色的血液,带着很强的腐蚀性,把袋子边缘都腐蚀了大半。
顾清一直都在注意着少女的目光,于是也理所当然的看见了少女看见的那一幕,他在心里面给自己扇了一巴掌,觉得自己真是该死的——他怎么还把虫族的残骸捡了进去,那玩意处理挺麻烦的,卖也很难卖出一个好价格。
因为觉得仿生人肯定不会有少女这样的脸庞,所以顾清觉得她一定是被吓住了。
于是他的眼眸也变得柔和下来许多,没忍住心中那种跃跃欲试、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感觉拉住了少女的手。
她的手和顾清想象的不太一样,并不算多么白嫩,与她过分纯洁天真的芙蓉面相比起来,她的手像是一个被后来接上去的义肢,上面遍布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疤,还有一只手上戴着白手套,看不见那只手的情况。
顾清拉住她那只手的时候,摸了个空,她躲开了顾清的触摸、甚至看表情她自己的脑子或许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决定。
条件性反射。
顾清一直都知道主星上那些居住着的贵族有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白的癖好,他一见少女是这个反应,再加上少女这张脸确实有些过分的出色了,脑海里面瞬间脑补出来各种画面,并且最终一锤定音:认为少女肯定是遭受了那些人模狗样的玩意的欺负。
他觉得心疼了,因为如果自己的妹妹没有在那次的虫潮之中和自己失散的话,那么他的妹妹也会有面前这个少女那么大。
他怜惜的抱住了少女,避开了少女那只戴着手套的手,轻声而又轻易的许诺:“不用害怕,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少女似乎没有正常人思考的能力,她任由顾清抱着自己很久,然后乖顺的像是一个木偶一样被顾清牵着手走路。
她和顾清一起路过那袋子的时候,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顾清别过头来看向她,她的目光像是被袋子里面那只虫族丑陋的遗骸吸引了,或许是被吓住了,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它没有移开目光。
顾清正要问她怎么了,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她回答害怕的话,自己应该怎么安慰才好.....而后,她抬起那双亘古不变的黑眸,星星点点的光亮在她沉寂的黑眸里汇聚成一片璀璨的星河,她忽然变得有生机起来,在眼中藏下了一个春天的故事:“江.......妄。”
她脆生生的说着生硬的话语。
她似乎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是第一次喊出这个名字,所以她柔和得如一片轻云的语调听起来生涩而又晦暗不明,听不出其中所包含的意义。
但很快,她就熟悉起来这个名字,并且好像这个名字就成为了她生命中唯一一个值得铭记下来的事情,她微冷的眉眼忽地如同绽放的山茶一般,妍丽动人:“江妄江妄......我喜欢,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