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呀,那爹爹可得表扬你。”
陆晏廷看小葫芦穿得单薄,给他加了一件小比甲,见他的小手冰冰凉的,又去看内室放着的炭盆。
这炭火比之前国公府用的差多了,外头的冷意在室内也没被削弱多少,且还有风顺着窗棂吹入房中,冷津津的。
好在床前有屏风帷幔相隔,才不至于睡时受寒。
陆晏廷油衣下的外裳还是湿的,他脱了外裳放在一旁,随后抱起小葫芦,往床前走:
“太晚了,先睡吧,你明日再找爹爹玩,好吗?”
小葫芦点点头:
“好吧。”
此刻床前的纱帐已经全都被放下,里头安安静静的,看不出床上人是睡着还是醒着。
陆晏廷走到床边,掀开纱帐,把小葫芦放进去睡觉。
一触手,他发现这纱帐却也薄得很,用的还是夏时的料子。
江近月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最里侧,被子盖得高高的,连脑袋都没露出来。
小葫芦一爬上去,就把头凑过去看她。
见江近月还是闭着眼睛,小葫芦一边掀开被子躺进去一边说道:
“娘睡了,爹爹安静。”
陆晏廷点头:
“好。”
陆晏廷知道她没睡,正要放下纱帐,手探到床上的被褥,又开始不满意了。
他绕过屏风往外走,去外头拿自己带来的东西。
随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江近月大大松了口气。
可没过多久,他便又回来了。
江近月提心吊胆的,她一直把自己蒙在锦被中,有些喘不过气,她侧过身悄悄将被子往下拉,可刚拉下被子,她嗓子就开始发痒,又没忍住咳了两声。
纵然她立刻捂住嘴,可这声音在安静的内室中还是太过明显。
身后,小葫芦已经凑过来,用小手帮她拍着背,嘴里念叨:
“娘不要咳嗽。”
江近月自然也不想咳嗽,她竭力忍着,可是忍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又咳得更厉害了。
她听见陆晏廷收拾东西的声音都停了一会儿,心知自己是装不下去了,于是她只好放弃装睡的想法,睁开了眼睛。
小葫芦见她醒了,坐起身凑到她跟前:
“月月你太不乖了,我给你看病。”
江近月躺在床上,一下一下拍着心口,听房中陆晏廷断断续续的动静,低声对小葫芦道:
“去和嬷嬷睡吧,等娘病好了你再来,乖,听话,快去。”
小葫芦轻哼了一声,倒在她身边:
“又说这个!”
江近月想开口劝他,可一开口,又开始咳嗽。
她不知道怎么办了,好在陆晏廷很快又掀开纱帐进来,把小葫芦抱出去给李嬷嬷了。
等小葫芦离开后,屋中只剩下江近月和陆晏廷二人。
他忙里忙外,又是叫人换炭火,又是吩咐人第二日仔细把窗再糊一遍。
而后,屋中有熟悉的香味飘入江近月鼻尖,江近月意识到,陆晏廷点上了之前她在归鹿院常用的安神香。
随着他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江近月躲到了床的最里头,继续拉起被子装死。
听声音,他似乎在拆床前的纱帘,开始换床帐。
这窸窸窣窣的声音持续了有一刻钟左右,他离自己不过半寸远,江近月如临大敌地躺在原地,只求他快些弄完。
可是他换完床帐,又不知从哪弄来一床绒毯,爬到床上来铺,等铺到一半时,他终于和江近月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躺过去点。”
于是江近月慢慢挪到外面,看他忙里忙外,又到床内侧去铺毯子。
她想开口跟他说话,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一脸局促地看着他。
陆晏廷把绒毯铺好后,又面无表情地让她躺回去。
随后,一床比原先更加厚实的被褥压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紧接着,陆晏廷又下去了。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他终于七七八八地收拾好了,江近月见外头半天没有动静,忍不住叫他:
“表哥……”
可下一刻,陆晏廷便直接推门往外走,只留下一句话:
“我去厢房睡。”
他这样,江近月更睡不着了,在床上犹豫半晌,她还是掀被下床。
陆晏廷捣鼓半天,也算颇有成效,屋中的确比方才暖和多了,整个主屋焕然一新,连对面罗汉榻上的软垫都加厚了一层。
江近月和小葫芦过得随便潦草,怎么凑合都行,陆晏廷却一直是个周全人。
她走到窗边,隔着薄薄一层窗户纸,她见院子右侧的厢房亮起来,他又在那头开始摆弄了。
寒风夹着雨水斜斜落到廊下,像怪物在窗外嘶鸣。
江近月跪坐在榻前,透过窗往那处看了又看,犹豫半晌,到底撑伞出了门去。
她走到那厢房前,鼓起勇气叩了叩门。
很快,陆晏廷推开门,看一眼她的穿着,冷冷道:
“回去。”
大半夜的,江近月身上冻得慌,听到他这冷漠的语气,懵了一下,但她还是压下情绪道:
“你奔波劳累,还是先回正屋睡吧,等这里的炭火暖起来,都快半夜了。”
陆晏廷的语气无波无澜,眼神也很冰冷:
“不劳你费心,出去,把门关上。”
说完,陆晏廷拿起箱笼中的寝衣,往浴房去了。
这间屋子因为不住人的缘故,被李嬷嬷堆放了许多杂物,加之之前就没修缮过,此刻冷飕飕的。
江近月看一眼那张床,犹犹豫豫地跟在他后头道:
“表哥,这二进院也不大,这里又堆了不少东西,要不你还是……”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陆晏廷便“嘭”地一声把浴房的门关上了。
江近月碰了一鼻子灰,有些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她裹紧衣袍,正要往回走,余光看见侍卫们已经把陆晏廷带来的几个箱笼堆放在此处,也不知里头是什么东西,看着满满当当的。
她刚想打开看看,里面就传出陆晏廷的声音:
“江近月,别碰箱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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