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近月又干咳半晌,说道:
“我没事,不过以后还是让小葫芦和我分房睡吧,我怕把病气过给他。”
李嬷嬷点点头道:
“好,我一会儿去替他收拾铺盖,对了,明日一早老奴便寻个大夫上门来为您看看。这病我看是拖不得了。”
江近月嘟囔道:
“我们之前在寿州停靠时,不是已经看过一回了,那大夫说我此前受寒,只能慢慢养着,总是会好的。”
李嬷嬷叹气道:
“话虽如此,可是您这些日子殚精竭虑,想的总是从前那些事,夜里也睡不好,这样病怎么能好的了呢?还是明日再寻大夫看看再说,至少要再喝几副药嘛。”
二人边说边进了内院,雨下得更大了。
等走到廊下时,江近月再次咳了咳,里屋的小葫芦听到声音,从内室里跑出来:
“娘,你去吃什么好吃的了?”
“没吃什么呀,和两个客人聊天而已。”
“什么客人?”
“以前娘认识的人。”
外面冰天雪地的,江近月把小葫芦往回赶,又回想起和叶氏父子叙旧的事,心中却是疑窦横生。
自己这些日子一直在查叶明帏和江家的事,可查了这么久,却什么都问不出来,想想总有些古怪。
且她到秋水镇没几日,叶明帏便能知道消息,迅速找上门来,除了得民心之外,他还很有几分手段。
所以他是真的关心旧主,还是另有谋算?
无论如何,眼下自己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行事,尚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今后做事可要万分小心。
想到这,江近月紧皱起眉,觉得前方的路好似生了茫茫一层大雾,她想努力往前走,可一不小心就会迷失方向,将她困在原地。
这些年在陆晏廷身边,什么事都有他帮忙,有他操心,江近月觉得如今自己的脑子都不大灵光了。
都怪陆晏廷。
“都怪陆晏廷。”
小葫芦在一旁学她说话。
“小葫芦,你不要学我!”
小葫芦坐在榻前,揣着手道:
“好吧,皎皎。”
冬日的雨夜阴冷潮湿,江近月去浴房沐浴,听屋外更漏声声,咳嗽得停不下来。
等她沐浴出来,见小葫芦还在此处,于是江近月说:
“小葫芦,你去和嬷嬷睡吧,娘亲老是咳嗽,怕把病气过给你。”
小葫芦有些不太情愿,他依旧在床上滚来滚去,嘴里说道:
“娘不要咳嗽。”
“娘忍不住。”
“问问爹爹怎么办。”
“爹爹不在。”
小葫芦只好往下爬,嘴里说道:
“好吧!那我走!皎皎,我明天帮你看病!”
江近月点点头,自己替小葫芦收拾着被褥,嘴里说:
“谢谢小葫芦。”
她刚想叫李嬷嬷进来把孩子带走,可是没等她叫,门外有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李嬷嬷已经踩着一地雨水进来了。
她的语气是十足的惊喜:
“夫人,世子来了!”
闻言,江近月想说话,却又忍不住咳嗽起来,等她咳完,有些发懵地问李嬷嬷:
“李嬷嬷,你也吃醉了酒吗?”
“什么呀,夫人,老奴说的是真的!”
李嬷嬷指着外头道:
“世子的确来了,千真万确!三辆马车已经停在门外了,夫人不信出去瞧瞧?”
说到这,李嬷嬷又摆手:
“算了,夫人身子不好,还是别出去了,您就在这儿等着,老奴去就成。”
说完,李嬷嬷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在院中招呼两个侍卫出来搬行李。
江近月下意识问小葫芦:
“小葫芦,你爹爹来了,怎么办?”
小葫芦一脸自然地道:
“来就来呗!”
可是江近月胆小如鼠,她没料到陆晏廷会突然过来,也没想好该跟他说什么,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听到外头的动静,她在床边静了几瞬,当机立断上床躺下装睡了。
小葫芦看娘突然倒下去了,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嘴里唤了她两声,但江近月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于是小葫芦在床边转了转,由衷夸赞道:
“月月真厉害,睡得真快!”
说完,他自己爬到对面榻前,推开窗户往外看了。
……
巷子统共就那么大,深夜里一户人家前停了三辆马车,许多乡里乡亲听到动静,纷纷到门外张望着。
陆晏廷本就生得出众,他从马车上下来,轻而易举地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周边邻居响起议论之声,潘娘子立在门前,好奇地打量着他。
黑夜里看不清衣着和面容,但凭他那高挑的身形和不凡的气度,潘娘子便已经猜到个大概,这怕就是江夫人的那位夫君或者……算了,不提也罢。
陆晏廷身上披着件防雨的油衣,但跟着李嬷嬷从外院走到内院,还是湿了半身。
刚走到廊下,见小葫芦隔着窗对他道:
“爹爹,你来啦。”
陆晏廷大步走上前,却并没有进去,只在廊下先将油衣解下来,搁置到一旁。
随后,陆晏廷站在廊下,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边环境,简直有些叹为观止。
他的脑中立刻浮现出四个大字——前朝古迹。
院里的两个侍卫去外头帮青崖和其余人一起卸行李,李嬷嬷则引着陆晏廷进了内室,见他一身的水,又让侍女快些去烧沐浴用的热水来。
小葫芦站在榻上问他:
“表哥,你怎么来的,也是和我们一样坐大船吗?”
陆晏廷摇摇头,温声道:
“爹爹走陆路来的,小葫芦,又忘记了吗?叫爹爹。”
“爹爹。”
陆晏廷往床前的屏风看了一眼,随后回过头,把小葫芦抱起来:
“嗯,怎么胖了些?小葫芦,爹爹不在的时候,你乖吗?娘亲呢?”
小葫芦说:
“我很乖,爱吃饭爱睡觉不生病,娘亲有一点点不乖,不吃饭也不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