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必这么着急,穿好衣服再去,孩子们都已经歇了,也不用带着,我陪你过去。”袁厝也已经醒了,格外淡定。
柳月初啧了一声。
吵了三天,就为了不想去见楚帝,如今却又不得不去了?
“其实,我自己去也不是不行。”柳月初不期望他太为难,虽说心中十分清明,但毕竟是生母。
她知晓袁厝心中不好受,否则也不会这么费力气。
袁厝怕夜晚的风凉,给她拿来了一个披风,“她愿意等那就等着,也不必过于心急。这里是大齐,不是楚国,嫌弃咱们怠慢可以回去。”
反正如今的大齐也不是过去的怂包,不至于要看楚国的脸色。
柳月初看他眼神笃定,也没再犹豫。
礼部的官员看到袁厝也要前去,好似瞬间有了主心骨,简直比过年还高兴。
毕竟这是楚国的帝王,可不是普通的进京官员。原本计划好的,由皇后娘娘与诸位嫔妃以及官家女眷们一同去,如今却只能来请柳月初。
他都怕袁厝一气之下,把他给赶出去。
却没料到袁厝居然答应下来,顿时觉得心中底气十足,起码不会犯了什么大忌讳,被齐霄帝怪罪砍头了。
官员不敢再催促,默默地站在一旁等候。
柳月初连忙回到屋中更换了国公夫人的正装,简单盘好了发髻。
至于珠钗发簪那些琐碎之物也早就已经预备好,该戴的戴上,该簪的簪上,脸上也顾不得擦什么脂粉,就这样匆匆忙忙地去门口上了马车。
但她没让侯来和暗卫们跟随。
所有人都留在了府中照看小包子和小团子。
袁厝也没更换衣物,只是一套便服。
但他周身透出的气场与当年的书生早已陡然巨变,没了高雅的文气,多了高位的霸气。
“娘子为何这么看着我?”他感觉到她的目光,把她的小手攥入大手之中。
柳月初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你不再是以前的样子,变得更加清冷了些。”
“甭管怎么变,在你面前依旧是随传随到的我。”袁厝当然也知晓自己有变化,甚至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但身为朝官没办法。
柳月初忍不住一笑,伸手去抚平他的眉头皱纹,“厌恶也是因为此事出乎意料了些,她毕竟是她,或许早就算计到了你明日不会去迎接,也算到了陛下会故意给个下马威,所以才来了这一局突袭。”
袁厝思忖下也忍不住苦笑,“算计来、算计去,不还是没算计过她?”
他突然想到了韦天轩,“这个老贼,没想到也与楚国有瓜葛,也幸好谷雨没跟了他。”否则他下手收拾也不会太狠,只能轻轻放过了。
柳月初没想到他提起了韦天轩,“与他有关?”
“不然为何派人来找你?”袁厝只戳重点,“你不是宫里的嫔妃娘娘,更不是皇子夫人,就算是鸿胪寺卿夫人,身份上也不该由你主持着去见人。”
袁厝的眼神颇阴鸷,更是充满了不喜,哪怕韦天轩在身份上是他的师兄,都乃庄老的徒弟,但设计他的家人,袁厝绝不会轻饶。
柳月初不明所以,只想稍后再看看。
但马车到了城门处,韦天轩早早的就迎过来。
看到袁厝也在车上,他神色僵了一瞬,随后不得不单膝跪地,直接认错,“我的确不该派人去叨扰夫人……”
后续的话也不必再多说,两个人四目相对的一瞬,全都懂了。
“你不妨给我说说,是什么金贵的东西,能让你连我的夫人都出卖?”
袁厝的声音不重,更没有表情。
外人看来,好似两个人在谈论楚帝入城的安置,根本想不到是这么割裂的内容。
就连柳月初都没想到,袁厝会如此犀利的问出口,显然是打算彻底把体面撕破了。
韦天轩歉意满满,他很想解释,却又欲言又止,翕动了几次之后,他才坦白的道,“一名楚医,可以为在下的夫人治病。”
柳月初:“……”她还真没看出来,韦天轩对他夫人如此情深义重。
袁厝却不认同,“甭管你为了救谁,你出卖了我夫人,这笔账我早晚都要算。”
他不想再多说,直接看向城门外。
城门外早已仪仗成列,鼓乐成行,甚至楚帝的车驾都已经装饰的富丽堂皇,只等着大齐开门迎入城内了。
“所以,眼下不如国公爷赏面……”韦天轩刻意退后,也没再提柳月初。
谁不知楚帝最想见的人是她的亲生儿子?至于这个儿媳妇儿,有没有都无所谓。
袁厝冷哼一声,牵起柳月初的小手,朝着城门楼上走去。
韦天轩没想到,他居然不去?还不让柳月初去?
袁厝站在城门高处,居高临下。
他无法穿透楚帝的车驾,看到里面的女人,却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魏公铭。
魏公铭劳累了一夜,眼神如铜铃一般的清澈锐利。
这是他高高在上,回归大齐都城,而不是之前那么狼狈落魄的被赶走,他的确新潮澎湃。
他感觉到城门楼上有人影攒动,待城门上的红灯笼瞬时全部点燃,他看到了袁厝,目光再挪动一步,便又见到了柳月初。
内心的酸涩滋味儿如骇浪拍岸,波涛难平。
他的确在路上想过,回到京城后会出现的种种场景,甚至脑海中预演事件的发生。
可他没想到,楚帝会突然夜晚入京,而且就在此处等候,还点名要见柳月初。
她的确出现。
但身边出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而袁厝看到他,好似不认得一般,目光没有做分毫的停留,便召唤了护卫开城门,韦天轩等赶来的朝官们亲自去了门外,请楚帝的车驾入城。
楚帝的车驾未动。
魏公铭凑到车驾旁,听候楚帝吩咐。
她简单说了几句,魏公铭的脸色颇有难堪,“您确定?”
“去吧,寡人就是这个意思,你刚刚没听错。”楚帝的笑容甚是和蔼,好似离家多年归来的人,而不是一个外人。
魏公铭缓了缓心神,只能又抬头看向高处的袁厝与柳月初,一步一步的入城内,去通传楚帝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