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真的不准备让开了。”
朴主簿眯了眯眼睛,他向后看了一眼,先确定了一下线人所说的地方就是这里,随后才向后挥了挥手。
“给我把这里封了,车队来之前这里许进不许出。”
那些个举着火把的官吏听见命令没有丝毫的犹豫,并着肩就往上冲,他们是梁城来的,吃的也是朝廷的粮,不需要给本地的县令什么好脸色看。
“我看你们谁敢,有本事就从我身上踏过去,我倒要看看这杀官的罪名你们敢不敢担下来。”
县令先是被这乌泱泱的人吓了一跳,但是在想到让这些人将粮食给带走的后果后,他又再次站在了台阶前。
那些官吏压根不去管这瘦的和根麻杆一样的县令,人群中分了两个人将县令拿住,直接怼到了一侧的墙壁上,剩下的人则是继续向着那粮仓大门的位置冲去。
“都给我守住了,那后面的粮食是救命粮,今年全城都指望着它了,不许退,不许退。”
被压在墙上的县令撇过脑袋,也顾不上掉在地上的官帽了,伸长脖子向着那守在门口的几名捕快叫道。
那几名捕快原本看着那凶神恶煞的衙役是想要让开的,他们的老大都被人给拿下了,他们这些小喽喽再反抗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当捕快需要的是有眼力见。
只是在听见县令的叫喊,再看到上官如此不顾性命的阻止,几名本地出身的捕快咬了咬牙,退入门内用门栓将那门死死地顶住。
“开门,开门,我是带着郡守命令来的,你们不要误入歧途,现在开门就还算是弃暗投明。
快开门。”
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朴主簿,看着那几名之前对他百般讨好的捕快居然当真听了这县令的命令,顿时感觉一阵的抓麻。
虽然他现在对着本地县令咄咄逼人,但是这事情毕竟不光彩,所以他才需要如此的强硬,要是在这里耽搁了时间,到时候出了意外,他的靠山可饶不了他。
毕竟他已经给郡守打了包票,说是这里的八千石粮食五天后就运到黄口大仓。
“翻过去,搭人梯翻过去。”
朴主簿将那念珠随手揣到了袖子里面,快步上前指挥起来正在疯狂砸门的这群衙役。
这粮仓的门都是用的上好的厚木板做的,为了防止有人用火攻,木板外面还裹了一层皮革和一层铜皮。
门后面现在已经被用那足足有三掌宽的栓子将门给落上,再以木头给顶住了。
他们现在估计要用城外营垒之中的攻城锤,才能将这门给撞开。
“但是大人,这墙有一丈有余,里面什么情况咱们也不知道,万一折了脚,这可就残了。”
几名跟着朴主簿一起来的衙役立刻就不愿意了,这人嘴巴一张一闭,就把他们一群人给卖了。
他们这里也就十几人,算上搭人梯的人,一次最多送五六个人进去,那里面的衙役可以有五六个人,还都带了刀。
这地方他们又不清楚布局,万一进去了被分而攻之,到时候他们就连逃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是衙役,又不是刀尖舔血的军士,就是在军队里面,这活也是最危险的那种,这不就是另类的先登吗?
但问题就是,他们是吏,又不是兵,这次跟着朴主簿过来就是来吃酒喝肉顺便站个场子的。
要他们打打顺风仗,教训一下不长眼的家伙可以,让他们攻坚克难这可就要了老命了。
一个月两贯钱的活,玩什么命啊。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只是吏,对方理论上没有命令他们的权利,也不能强压着他们去进攻,若是对方非要强逼,他们兄弟几个也不介意将这狗官给丢进去。
“姚老二,你家娃子不是肺痨吗,我给你五十两,带你的人进去,给我把这门打开。”
五十两,也就是莫约五十贯,他们两年的工钱,这个诱惑还是有一点的,几名年轻一点的捕快纷纷舔了舔嘴唇。
不过他们都是老狐狸,此刻大家已经看清楚了,朴主簿连同他身后的靠山估计都遇到了麻烦,此刻不少人都起了宰对方一波的想法。
“五十两还不够,若是我残了死了,家里面的娃子和婆娘都要饿死。”
“一百两,你们一年到头也就可以拿到二十来两,现在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我们几个兄弟,进去的一个人一百三十两,在外面的一个人五十两。”
被称为姚老二的衙役头子直接坐地起价,他原本就是因为对方出得起钱所以才带着兄弟们过来赚外快来了,此刻有这肥羊不宰,于情于理上都说不过去。
至于若是那郡守挺过来了他们这些小人物会不会被清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若是再不给儿子筹钱,梁城的医馆就要断药了。
姚老二转头来看了看这柏溪镇,他也听说了,这柏溪镇有一位名医,只是他儿子自小便是在那梁城的北家治的,但凡吃了其他大夫的药都要咳血。
他压根不敢带着自己的独苗去看其他大夫,生怕北家的那老大夫不愿意治了。
只是他现在已经老了,早年间的积蓄也在儿子的病上消耗一空,他不得不考虑是否应该换一家医馆,哪怕会冒一点风险。
那北家虽然控制住了儿子的病情,但是他姚老二可是天天和三教九流接触的捕快头子,他能看不出来姓北的老大夫实际上是在用他儿子的病拿捏他吗。
现在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他准备冒险试一试。
“里面五个人,外面十二个人,就是一千两百五十两,这太多了,八千石粮食也就不到九千两银子,你们这是狮子大开口。
我回去了一定要……”
朴主簿习惯性的想要用自己的靠山去威胁对方,往日里这样的法子当然是无往不利的,官吏最害怕就是被革了这铁饭碗了。
但是当朴主簿注意到周围衙役那不善的目光时,他还是从心的将那已经含在口中的威胁给咽了下去。
他不和这些大老粗们一般见识,现在还是完成郡守的任务要紧。
“太多了,太多了,我没办法给你们要来这么多的钱,一次性给你们五百两,这是我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