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并来到幽冥谷时,闻香夫人高兴坏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快快进去,你们今日怎么有空一起来看我老婆子了?”
“冥小子,你的脸真真是彻底好了啊!婶婶就说嘛,我们冥小子一旦脸好了,那必定是名动天下的美男子,瞧瞧这眉毛、这眼睛......真俊呐!”
沈冥眼见着沈老神医一张老脸几乎黑透,连忙咳嗽两声:“咳,婶婶,我们今日是来找老花匠的,比较急,您能现在就带我们去找他吗?”
闻香夫人愣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哎,好,婶婶现在就带你们过去啊!”
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
“他这几日啊,终于肯配合治疗了,身子骨眼看着就健朗了许多,嗓子虽未好全,但已经能说几句简单的字词了......”
“就是他这个脸呐,不让碰!若是肯治,包管他恢复得与原来无甚差别!”闻香夫人叹了口气:“可他偏偏就是不肯......”
闻香夫人平日里本就话多,难得看到几个小辈来了,更是话多得停不下来,愣是没注意到除了她之外,都没人说话。
一行人来到了后院门口,闻香夫人才止住了话头,指了指院子里的白发人影:“瞧,那不就是那老花匠吗?他如今身子骨好些了,又去侍弄花草了。”
沈南星看着那正端着一盆绿植的白发老人,眼眶顿时热了,忍不住喊了一声:“爹!”
白发老人显然怔住了,好半晌后才慢慢的回过头来。看见来人后,他神色慌乱,急忙放下绿植,连连摆手,一颗雪白的头也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不......”
沈南星再也忍不住了,冲过去一把就抱住了老人,哭着又喊了一声:“爹!”
老花匠两只手张着搁在空中,慌得没办法,却任由沈南星抱住自己,又急得在喉咙里啊啊的叫着。
傅九离走上前来,扶住沈南星的肩,温声在她耳边道:“夫人别急,慢慢来。你先放开他,别把人吓着了。”
沈南星这才放开了紧紧抱着老花匠的手,可一看到他此刻满脸狰狞神色惊慌的模样,就又是止不住的哭泣,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傅九离将夫人抱进怀里轻哄,抽空看了一眼沈冥。
意思是,你来。
沈冥不想听他的,但此刻也只能由他去了。若不是看在妹妹和爹的份上,他才懒得理傅九离。
他来到老花匠跟前,微笑着道:“老伯,我和舍妹有些话想单独跟您说,咱们进屋去好吗?”
白发老人怔了下,眼中闪过犹豫,又看了一眼哭得泣不成声的沈南星,终是点了点头。
沈冥扶着老花匠进了屋。
傅九离将沈南星送到门口,轻声道:“进去吧,别着急,慢慢说。我在外面等你。”
沈南星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也跟了进去。
屋内,沈冥扶着老花匠坐在了椅子上,又回头将妹妹安置在老花匠对面的椅子上坐好。
接着回到门口,对外面的老神医夫妇和傅九离点了下头,就将门关上了。
如此,屋内便只剩下了老花匠与沈冥沈南星兄妹二人。
沈南星与兄长对视一眼后,沈冥便看着老花匠,率先开口道:“老伯,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老花匠一怔,喉咙里啊了一声,便不再作声,目光却是粘在了兄妹俩身上,片刻都不曾移开。
沈冥声音低沉,缓缓道来:
“从前有一对兄妹,他们出生于显贵之家,锦衣玉食,生活富足。一切都很好,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们的父亲不爱他们,也不爱他们的母亲......”
“他们一直听话乖巧,很努力的读书习武,以为只要自己表现得足够优秀,就能得到父亲的疼爱。”
“可没想到,无论他们如何努力,父亲仍旧对他们很冷漠,甚至他们的母亲因为得不到父亲的爱,日渐消瘦,性子也变得易暴易怒,渐渐也对他们不喜了......”
“直到后来他们的父亲带回了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兄妹俩才明白父亲一直以来不喜他们的缘由何在。”
“自此,兄妹俩只能日日看着父亲在他的另一个家里享受天伦之乐,而他们只能躲在一边偷偷看着,偷偷哭泣......”
“后来,父亲的小家容不下兄妹俩的存在了,便设计要杀了兄妹俩......”
“幸好那兄妹俩命大,都活了下来,只是一个被迫女扮男装驰骋沙场多年,一个失忆毁容,十年后才恢复记忆得以回家......”
“而兄妹俩的母亲,经过这些年的郁闷磋磨,如今形销骨立,早已失去了自我......”
沈冥慢慢讲着,忽然笑了起来:“幸也不幸之事,那兄妹俩发现了自己叫了多年的父亲,原来并非他们的生父......”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眸中闪烁着泪光,定定的看着老花匠:“老伯,您说......若是他们的亲生父亲,还会如此对待他们吗?”
老花匠早已泪流满面,此刻衣袖遮面,肩膀不停地颤抖着,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呜咽。
沈南星红着眼也看着老花匠,哽咽着:“那兄妹俩没有享受过一天亲生父亲带来的温暖,余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找到他们的亲生父亲......”
“他们的父亲名唤沈渊,是南阳侯府沈老侯爷最爱的儿子,是侯府主母许鸾的命,也是那兄妹俩的信仰和执念......”
“老伯,您说......那兄妹俩的亲生父亲,是不是不想要他们了,所以才这么多年迟迟不肯出现?”
老花匠一颗雪白的头颅连连摇晃着,沟壑纵深的老脸上渗着浑浊的泪痕,喉咙里发出囫囵又沙哑的咕噜声,情绪看着很是激动。
沈冥红通通的眼眸定定的看着他,道:“您是说,他们的父亲不会不要他们,是吗?”
老花匠重重的点头,眼中又有泪花沁出。
沈南星再也忍不住了,她扑过去一把抱住老花匠,失声哭喊着:“爹......您是我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