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云州,三七铺。
两辆马车在村子外面四五里处停了下来,叶鼎之收住缰绳跳下载着棺材的那具马车,转到后面来。
“师父,我们到了。”
车厢里的雨生魔闻言挑开帘子望了一眼:“这村子我好像没来过。”
叶鼎之点点头,从剑奴手中接过缰绳,将马车栓到一旁的槐树上应了一句:
“头些年,我从西边佛国游历回来的时候,在此住过一段时间。”
雨生魔下了车,极目远望,只见一片略显萧条的平常村落,十七八间茅草屋,二三十亩水旱田。
“是个清苦的地方,倒可以在此潜心练功,还不用怕外面纷扰。”
雨生魔转身对叶鼎之说道。
叶鼎之挤出一丝笑:“师父说的是,这村里的人对我都很好,所以……”
雨生魔没等他说完,就抢过来:
“所以你想在此处终了余生?当个隐居世外的浪子吗?”
叶鼎之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赶紧摇了摇头:
“我……”
雨生魔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没在继续追问只是转过身不再看他:
“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过了腊月十六师父就四十七岁了,我的人生可能已经走过了一半!而你不一样啊,你才二十岁……”
“我不是个啰嗦的人,只是想告诉你去多见见世面,多看看众生!”
“世间有千般好,有万种柔情……我知道你是个用情极深的人,但我不想被人说……”
“雨生魔的徒弟是个痴心的蠢蛋!”
“好了,为师要回坠云峰了,你若是哪天想师父了,记得回来看看。”
说到最后一句,雨生魔的心里居然生出些悲伤,似乎跟了自己十年的徒弟要彻底分开一样。
叶鼎之静静地听完师父的话,听到最后一句时叶鼎之突然奔出几步跪倒在雨生魔裙下:
“师父……徒儿不孝……”
随后便哽咽起来,眼窝里噙满泪水。
雨生魔罕见地伸出手,想去摸摸叶鼎之的发髻但犹豫片刻又缩了回去。
“我走了,剑奴!驾车!”
雨生魔终究还是没有伸出手,他转过身后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只希望你别做出什么傻事来……’
叶鼎之把头磕在地上:“徒儿恭送师父!”
雨生魔的马车渐行渐远,叶鼎之透过眼窝的泪水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轮廓。
他不知道的是,雨生魔走出三十多里后,把四个剑奴赶下了车独自拿过缰绳。
原因无他,只是怕叶鼎之这个怨种脑袋做出些寻死觅活的蠢事。
所以才让四个剑奴潜入村子,暗中在他身边看着……
可怜天下(师)父母心呐!
雨生魔离去后,叶鼎之赶起那辆马车,拉着易文君的尸首径直驶向自己曾睡觉的那株大树。
到了树下,叶鼎之抽出真武剑刷刷击剑在树下挖出个一丈见方的深坑。
随后将棺材拖下,放入深坑中。
一切收拾妥当,叶鼎之轻轻推开棺盖……
易文君苍白无血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依旧是一身红绸嫁衣、凤翅金冠。
“文君,我不会离开你的……”
叶鼎之嘴里喃喃,伸手去摸易文君的脸。
指尖接触到脸颊的瞬间,叶鼎之的手指便迅速结出一层冰霜!
这是温彦钊的冰魄寒毒起了作用,分别前叶鼎之为防易文君尸首腐坏,特意求温彦钊帮他在易文君体内种下的此毒。
这毒除了让人迅速冰冻外,倒没什么其他的毒性。
(pS:值得一提的是,这是温彦钊穿越到少白世界里,苦于没有冰箱就在《温祖毒经》中记载的冰蚕寒毒基础上,开发了此毒,一般用来夏天降温和冷冻食物……)
叶鼎之缩回手指,痴痴地望着易文君的脸,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滚滚落在那身红嫁衣上……
半晌后,棺椁入体,伊人永逝。
叶鼎之斜靠在那株榕树巨大的树干旁,发起呆来。
他脑子里都是关于易文君的回忆:幼时青梅竹马的欢笑嬉闹、重伤后躺在香闺暖床上易文君的悉心照料、王府中两人的彻夜长谈……
想着想着,这段时间的不眠不休终于让疲倦和困意同时袭来。
叶鼎之的眼皮重的几乎抬不起来,慢慢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个人摇醒了:
“叶鼎之,叶鼎之!真的是你啊……啊,我不会是做梦吧!”
“你快起来你快起来,你给我的剑谱我已经连到十步杀一人了,你起来我舞给你看啊……”
“叶鼎之……”
叶鼎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随着视线渐渐清晰,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小男孩呲着一口白牙站在他面前。
“叶小凡?”
……
岭南,温家。
温家祖宅的后院,这些天正大兴土木。
倒不是修葺屋舍,而是在后院扩建出来一间十四五丈见方的巨大牢笼。
笼子建好后,除了温临和温壶酒、温步平三人外,谁也不准入内。
对外宣称,是从鹰愁涧捉了些极为罕见的毒蛇毒蛤,为防不测才专门搭建出养殖用的笼子。
实际上,这间巨大的牢笼是用来试验药人之术的。
“爹啊,三个人还不够?我去哪给你抓十五个?”
“上次这三个都费了好大劲才从岭南府外二十多里迷晕了送回来的,您这是让儿子犯错误啊!”
牢笼里有些昏暗,温壶酒翘着脚靠在椅子上略显无奈。
温临正戴着一双蟒皮手套,轻手轻脚地将一瓶瓶药汁倒入个石头瓮中,接着便抽出银棒搅拌起来。
紧接着,一股诡异且令人迷醉的药香便飘了出来……
温临皱了皱鼻子,随后嫌弃地看了眼儿子冷声道:
“别跟我这倒苦水,上次那三个家伙明明是岭南府有名的三只手(惯偷),你骗我说是苏信大营里来的斥候!”
“你当老爹我傻吗?我不傻!我今年才六十七,一点也不糊涂!”
“跟你说了多少遍,钊儿交待过咱们要用苏信手里的兵,不要去动那些小民百姓,有伤天合!”
说完,温临走到笼子里面,单掌一翻内力吐出将旁边的蜡烛引燃。
借着烛火,看到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被五花大绑捆在铁柱子上。
温临指头在第一个人身上连点,将他唤醒,紧接着那东西便发出一阵狂躁的嘶吼。
这嘶吼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动静,反倒是像山野里的野兽,将温壶酒给吓了个激灵,洒了满怀的酒水……
“爹!你快让那东西闭嘴……吓死我了!”
温壶酒抖落着身上的酒水,埋怨道。
温临根本无暇理会他,一只手铁爪般扼住那人的喉咙,随后提起是石瓮将里面的药汁给灌了下去!
那人喝下药汁后,更加狂躁起来,将身上的铁链挣得咔咔作响,似乎手指粗细的铁链随时都快断开!
温临抬手按住那人的头顶,手掌内力吐出压制住了他的躁动,随后回身对温壶酒笑道:
“哼哼……这些东西现在的潜力越来越强了,连我的功力都要止不住他们了!”
“如果能批量制造这种不下地境的药人,那天下可真要被我们温家掀起点风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