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巴不得趁早离开,他这会儿就跟如释重负似的,急忙转身就打算开溜。
但他走到一半,很快墨寒诏再次喊道。
“慢着。”
坏了,皇上该不会真打算就他方才冒犯的事儿找他算账吧?张太医整个人僵在原地,尴尬回身道,“不知皇上还有何吩咐?”
“你今日出去,记得对外透露,柔贵妃饮下落胎药,已经小产。”墨寒诏悠悠道,“将情况讲的再严重些,可懂?”
张太医先是一怔,紧接着,他视线扫过云暮璟裙摆处大片晕染的鲜红血迹,顿时明白过来什么。
他也是宫中的老人,自然是一点就通,连连点头道,“皇上放心,臣都知道的。”
“还有,今日无人看到孤假扮太监,只有你。”墨寒诏淡淡道,“这事儿,需得保密。”
“若有半点泄露,你就提头来见吧。”
“臣谨记。”
宫中的规矩他当然懂,皇上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假扮太监,今日必有要事。
若是透露,恐怕会毁掉皇上的计划,自然是要将嘴闭紧。
张太医见墨寒诏似乎没有其他事情,顿时深深松口气,彻底退下。
待整个长乐宫重新安静下来后,墨寒诏也不提受伤之事,只是朝云暮璟道,“晋王已彻底信任你,想来过不久就会找你在孤‘微服出巡’的时候设局。”
“璟儿打算,如何诱导他?”
云暮璟知晓墨寒诏是想故意转移话题,不过她撇撇嘴,还是回答道,“自然也需要皇上的配合。”
“待他再来找臣妾时,臣妾会带晋王到御书房偷听皇上的出行计划。”
正所谓耳听为实,云暮璟苦口婆心讲一万句,都不敌晋王自己亲耳听见的一句。
到时候晋王彻底被误导,绝不会放过墨寒诏出宫那天的机会,他们只管等鱼儿上钩。
等扳倒晋王,这朝中再无人是墨寒诏的威胁。
墨寒诏便可以立她为后,让云暮璟登上那母仪天下的位置!
墨寒诏眉宇轻轻挑起,看着云暮璟时,忍不住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从前的璟儿虽好,时时刻刻能够牵引他的心,让他爱的不能自已。
可如今的璟儿如此有勇有谋,才有帝后的风范。
毕竟欲承其冠必承其重,他从前还担心,立璟儿为后,会不会给璟儿压力。
如今看来,他这份担心倒是多余的。
“但在此之前...”云暮璟抬眸望向墨寒诏,那水汪汪的眼睛不由得露出一抹意味深长道,“皇上跟臣妾恩断义绝的戏,还得演好才行。”
说罢,云暮璟扫过墨寒诏手臂处的伤口,轻哼一声,“这几日,皇上怕是都不能留在长乐宫咯。”
“还请皇上,自个儿上乾云宫睡上两日吧。”
墨寒诏闻言,眼角忍不住微微跳两下,随即道,“孤可以假意歇在乾云宫,然后等夜深之时再偷偷抹黑到璟儿这里。”
大不了,他等天快亮的时候,再回去就是了。
“这一来一回的多累啊。”云暮璟淡淡扫过墨寒诏,撇撇嘴道,“皇上的伤经不起这么折腾,还是好好歇着吧。”
“谁让...皇上受了这么重的伤呢?”
墨寒诏刚想跟云暮璟反驳说自己不累,可他听着云暮璟这字字句句阴阳怪气的话,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下。
他这时候还看不出云暮璟在气他,那就有点太过迟钝了。
“璟儿...”墨寒诏苦笑道。
云暮璟完全没给墨寒诏半点求情的机会,抬手就抄起手边茶桌上原本放置的茶盏,猛的砸在地上。
然后放声低低啜泣起来,那嗓音沙哑间又满是凄厉,“臣妾待皇上真心实意,皇上却背着臣妾纳五国公主入宫。”
“在皇上心里,臣妾到底算什么?!”
“呜呜呜!”
墨寒诏眼看云暮璟的戏这么快就开始演了,忍不住眼角猛的跳了跳,想着云暮璟入戏的还真是快。
可他...还没做好准备啊。
云暮璟一边继续抬手砸手边能砸的东西,一边眸光带着些许幽深地望向墨寒诏。
他还得出去换回自己的衣裳再回长乐宫,然后跟她大吵一架再离开呢。
眼下这场戏,他还得陪她演完。
如今再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可就不合适了。
墨寒诏看得出来,云暮璟还有几分赶人的意思,忍不住无奈叹气。
最后墨寒诏从座椅上起身,穿着这身太监服离开。
云暮璟的哭声始终是断断续续自长乐宫袭来,虽然虚弱,可充斥无尽的凄厉和可怜。
等墨寒诏再回长乐宫的时候,周遭的鹰卫早已被他撤下,那被调走和拦截在附近的宫人们又重新在宫中畅通无阻。
张太医似有几分想戴罪立功的意思,故而分外给力,才从长乐宫离开不久,就将云暮璟主动服用落胎药小产的消息散播开。
宫中的宫人们得知这个讯息都忍不住有些惊骇。
尤其当他们听闻素来对柔贵妃极度宠爱的皇上,在长乐宫内满身戾气和阴寒地跟柔贵妃发了好大一通火,更是惊骇至极。
不少宫人都刻意到长乐宫外,打算瞧眼热闹。
彼时,里头还传来墨寒诏怒不可遏的声音。
“孤乃是帝王,纵然后宫佳丽三千又如何?”墨寒诏嗤嗤道,“眼下孤不过就纳了几个妃子,你就敢喝落胎药,落掉孤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