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檐角铜铃被穿堂风拂得轻响。湘妃竹帘外忽然传来宫女细碎的脚步声。
“小主醒了吗,皇上过来了!”
文鸢本来还在午睡,景泰听到这话连忙去把她唤醒,月白寝衣腰间绦带松松垮垮地垂着,文鸢赶忙披上外衣,还没有收拾好,就听到帘钩轻响,明黄衣角已带着龙涎香的气息欺近。
“臣妾参见皇上。”
“是朕来的不巧,可是惊了你的好梦?”胤禛屈指替她拢了拢歪向一侧的领口,玉扳指擦过耳垂,文鸢觉着颈间一阵冰凉,“倒像只刚睡醒的狸奴,连衣带都系不利索。”
美人榻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文鸢被胤禛搂着坐下,她乖巧的窝在胤禛怀里,把头依靠在他的肩膀处。
“皇上就会笑话臣妾,臣妾才不像猫儿!”
“你瞧你这样子,还说不像。”胤禛被逗笑,微微低头,用手捏了下文鸢的鼻子。
“皇上!”文鸢娇嗔着往他臂弯里缩了缩,明明是未施粉黛,但是一颦一笑更加灵动自然。
“好了,朕不逗你了。”胤禛敛了笑意,“朕听说,那日你去寿康宫的时候,惠贵人一直在太后跟前伺候着?”
“对呀,眉姐姐一直在太后跟前忙着,臣妾不及眉姐姐用心。”文鸢说着,羞愧的低下头,眼中却是疑惑,胤禛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朕记得,你与莞嫔交好,之前在碎玉轩的时候,惠贵人也经常过去陪她,你可还有印象?”
“当然有,”文鸢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什么,但是并不太确定,避重就轻的回复,“臣妾还记得,碎玉轩着火那次,眉姐姐也在,胳膊伤了好大一块,一个多月了才好。”
“你这么说,朕有印象了,是太医院的温实初照顾的。”
温实初!文鸢终于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看来是安陵容出手了。
“对呀,是莞姐姐推荐的,让他去给眉姐姐看病。”
胤禛若有所思,没有在说话,文鸢克制着心中的好奇,安静的等着胤禛。
“你继续睡吧,朕新得了一盒珍珠,回头让人给你送来。”
文鸢走到门口,直到那抹明黄彻底没入朱漆宫门,才转身回房。三两下扯开身上的外衣,鞋也被随意踢掉,整个人倒进软枕堆里。
“景泰。”文鸢扯过锦被半掩面庞,只露出一双猫儿般慵懒的眼,“前些日子内务府送来的苏州进贡的那什么金线,再挑两匹蜀锦,等我睡醒一起带去延禧宫。”
景泰垂首应了声,带着其余人悄然退下。文鸢听着环佩声渐远,翻了个身将被子裹住自己,又慢慢睡着了。
彻底睡醒已经是申时,文鸢让宫女帮她弄了个简单点的发型,就带着东西出门了。安陵容似乎早就知道文鸢要过来,桌上放着一壶温热的茶水。
“媱芷公主前天下午不知为何,啼哭不止。也正巧,皇上那会儿正在碎玉轩,听闻公主哭闹,赶忙让人去请温太医来给公主瞧瞧。谁能想到,派去太医院的人回禀,这个点温太医竟不在太医院当值,而是去了惠贵人那儿。皇上就多问了几句惠贵人的情况,发现惠贵人身上的伤明明早就痊愈了,可她却还是隔三岔五地传温太医过去。”
“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吧。” 文鸢眼神中笃定,安陵容闻言,只是轻轻一笑,笑容里却藏着几分默认的意味。
“听说惠贵人近日来为了照顾太后,废寝忘食,身子骨都有些吃不消了。姐姐,不如咱们一同前去探望一下?”
文鸢一听,心中顿时明白这其中定有好戏可看,连忙应道:“惠贵人生病了?现在时辰还早,咱们此刻过去,想来还来得及。” 说罢,她迅速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眼神中透露出迫不及待的神色。
文鸢踩在青石板路上,腰间的玉禁步叮当作响,正如她的心情一样美好。不过就在咸福宫与储秀宫中间位置,文鸢与甄嬛正好遇上了。
“祺嫔,安嫔,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甄嬛的目光扫过文鸢和安陵容,又落在她身后捧着鎏金锦盒的宫女身上,有些疑惑。
“莞姐姐好,我和陵容听说惠贵人生病了,有些担心,便带些东阿阿胶去看看她。”
听了文鸢的话,甄嬛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眉姐姐生病她也知道,而且也是准备过去看望的。若是旁人说担心眉姐姐,她觉得没什么,但是文鸢和安陵容……甄嬛攥紧了袖子里的帕子,面上依旧保持的和煦的笑。
“既然如此,那咱们一起过去吧。”三人并排走在路上,没多久就到了。
本来她们有意去给咸福宫的主位娘娘请安,但是不巧,今日轮到冯若昭去寿康宫侍疾,所以她们就直奔存菊堂了。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木门紧闭,采月在一旁走来走去。
“奴婢给莞嫔娘娘,祺嫔娘娘,安嫔娘娘请安。”采月看到来人,被吓了一大跳,随后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提高了声音请安。
“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伺候的去哪儿了?眉姐姐今日感觉怎么样,要是睡下了,我们回头再来看看她。”甄嬛觉得有些不对,但是碍于文鸢和安陵容在,她不好去问为何关着门,只好想法子转移话题。
“回娘娘的话,小主喝了药,已经睡下了,所以奴婢才在外面守着。”采月眼睛一亮,顺着甄嬛的话继续说,不过就在她话音刚落,忽然听见门内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糟了\/刚好!
安陵容低咳几声,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
“我听着这动静,似乎是碰到了什么,眉姐姐应该差不多醒过来了吧,我们就进去看一下眉姐姐,马上就出来。”
不等采月回复,又是一阵脚步声,几人回头,来的人竟然是胤禛。
“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都起来吧,朕听说眉儿身子不适,就过来看看,怎么都围在门口,不进去?”
采月在看到胤禛的时候就知道全完了,她哆哆嗦嗦的跪着,不敢说话。
“苏培盛,去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