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情不畅,摘菜的动作也更加粗鲁,看得林菊花皱眉。
“柳儿姐,你想什么呢?”
林柳儿回过神,看着手中的菜,泄了气道:“养孩子真烦,嫁人真烦,过日子真烦!”
她将菜往篮子里面一放,无奈望着天。
“你说这世道为什么不能对女人好一点?”
林菊花偏头看她。
只听她还在埋怨:“不嫁人能被口水淹死,嫁了人也要时时任人评说。嫁错人天天气个半死,离吧又得被人找麻烦造乱七八糟的谣言,还会被欺负。死个男人当寡妇,门前也不得安宁。”
林菊花苦笑着,不知怎么接这话。
要不是柳儿姐带她来了县城,她的命运也会是被人欺负,被人造黄谣。纵是来了县城,也有不少鳏夫打她主意,说些不恰当的话。
顿了下,她道:“柳儿姐,别想那么多了吧。”
林柳儿撑着脸,叹气道:“我也懒得想,可是这东西就像一双大手,时不时就掐在我脖子上,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喘气都喘不上来。”
林菊花不知要怎么安抚她。
林柳儿也不用她说什么,自顾自倾诉:“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想着,要不干脆自己一个过得了。我跟他脾气不和,做事风格不符,生活观念也不一样。他看见我头疼,我看见他更头疼。”
“可偏偏这世道容不下我如此快活。离了他,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恐怕都恨不得翻我家的墙吹口哨。那群碎嘴子也不会放过我,不管看没看见,指定得造谣我钻那没人要的男人被窝……”
说到这,林柳儿脸色都不好了。
“真不知道,家里有个男人是有什么魔力,有了才能过安逸日子,没了,牛鬼蛇神都要过来溜溜。”
林菊花苦笑着,只觉得她这字字句句都在说自己。
在这县城,人家不知道她离了,待她没什么异样眼神。可那次说漏嘴后,什么男的都敢往她身前凑,惹得一些没事的婆娘总喜欢造她的谣。
她叹道:“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林柳儿也跟着叹气。
林菊花又道:“柳儿姐,别想那么多了,这些事,咱也没法子。”
林柳儿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只是心底还是忍不住气愤。
“这些人惯会欺软怕硬!呸,欺女怕男!”
林菊花苦笑一声。
还不等她说话,只听林柳儿又说道:“我非得学点打人的法子,谁敢惹我就拳头招呼,看谁敢看低了我去!”
林菊花愣了下。
又听林柳儿说道:“菊花,从今儿开始,咱们都加餐,个个多长些肉,练点本事。哪个人敢不长眼欺负到我们头上,直接挥拳头揍!”
“啊?”林菊花被她这行动力惊到了。
林柳儿急到站起来,“别啊了,多烧点饭,我这就去找师傅去。”
还不等林菊花反应过来,林柳儿就出了小院。
林菊花看着摘到一半的菜,又看了看人影都没了的院门方向,嘴角抽了抽,叹了一口气,听话地开始准备加餐。
林柳儿出了小院,骑着自行车就往许老师的住处去,她可是记得许老师从前是干啥的,身上肯定有点功夫在身。
她也没管许老师会不会答应这件事,径直往许老师的住处去了。
等她出现在许老师的院子,将诉求说出来时,许真都难免发愣。
许真抬手,疑惑地看着她,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你的意思是让我教你功夫?”
林柳儿坦诚地点头。
还不等她说话,许真就说道:“我不会什么功夫,也不会教人功夫,你找错人了。”
林柳儿当然不信她这话,苦着脸,轻声问道:“许老师,怎么样才能让您愿意教我们一点点防身之术啊?我们一群弱女子扎堆,总是受人欺负,常常连还手之力都没有,难道您忍心看见我们被欺负吗?”
这话要是换做旁人来说,许真大抵是没什么感触的。
可偏偏她这示弱求人的姿态,像极了脑海中的故人,许真难免有些看不下去。
她问:“谁欺负你们了?”
她一副只要林柳儿说出来,就能帮林柳儿解决的姿态,像极了护着自己的长辈。
林柳儿心中一暖,差点装弱都演不下去。
可是她不能一直靠着求助别人化解各种危机,万一哪一天她们收回了好,她也该有些应对之力。
这样想着,她没回答许真的问题,而是继续请求:“许老师,你就教我们一点防身之术吧,万一哪天你没在这边看着,我们也不至于被谁欺负了。”
许真听着林柳儿的话,一时有些恍惚。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眼前人跟记忆中的人越来越像了。
林柳儿见自己说完,许老师又愣住,好奇道:“许老师,你盯着我做什么?”
许真缓缓回过神,看着眼前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人儿,抿唇道:“真想学功夫?”
林柳儿眼睛一亮,毫不迟疑地点头。
“许老师,我不想做软弱无力的人,我要强身健体,一拳头就能打过坏人!”
许真叹着气,再一次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明日我过去教你们一些强身健体的法子。”
林柳儿笑着接话:“那我明日为许老师备上您最喜欢的芋头圆子。”
许真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脸。
手搭上林柳儿的脸时,许真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迎上林柳儿惊奇的目光,她不动如山,语气轻淡。
“你的脸色不好,最近遇上了什么烦心事,看上去有些肝气郁结。”
林柳儿讪笑两声,不大好意思地解释道:“家中小事,算不上什么烦心事。”
许真瞥她一眼,一个眼神就让林柳儿感觉到什么都被看破了。
她收起脸上的笑,安静地坐在一边。
许真盯着她,没什么情绪道:“不想说就不说,犯不着这样。”
林柳儿自知错误,点头道歉:“许老师,是我不对。”
许真端着杯子,没理会她的道歉,反而问道:“这样的说话方式,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林柳儿一愣,不知她看出了什么,有些紧张。
许真望着她的反应,笑笑:“你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