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林柳儿指向还空着的院子,“过些日子,我在院中多放些桌凳,各位来店的客人要是不急着走,也能跟姐妹在那坐着说说话。”
女人听着林柳儿的描述,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带着好姐妹过来聊天的场景,心中隐隐还有些向往。
她们平日里基本上都不会碰头,真要碰头也都是在家里坐坐,家里有孩子和其他人,常常连说话都要压着声音。
要是这边真能提供位置,她偶尔想找姐妹说说话也有地方了。
她看着林柳儿,忙问:“妹子,倘若以后可以带人过来坐坐,怎么收费?”
林柳儿笑笑,道:“消费满五分不收钱,不满五分就收个五分钱一桌,我们还会提供水果和饮品。”
五分还是很便宜的,女人脸上划过一抹欣喜,笑道:“倘若妹子建成了,我一定带人过来光顾。”
林柳儿点点头,“那就谢谢姐姐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林柳儿提醒她饮品快冷了。
女人将饮品灌下肚,肚子舒服了很多,心中感激,虽没什么要买的东西,还是催着林柳儿带她去了小百货。
她本想随意买两样回去,却一眼注意到林柳儿这小百货跟供销社的区别。
此处以卫生条和布料为两个大分区,中间放着女人可能需要的各种东西,不像是供销社,东西杂乱无章。
她好奇地问:“怎么这样摆放东西?”
林柳儿自是明白她问什么,笑道:“来咱家的都是女人,自当是以大家的需求为主,多些大家切实需要的东西。”
女人听着她的话,看向了区别明显的卫生条柜台,抬步走了过去。
仅看两眼,她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卫生条和供销社的不同。
供销社那边卖得就一种,五个一包,没别的选择。而这边按照时期分了长短,单个散卖,而且底下大致标注了来月事需要多少卫生条,做得很精细,甚至还有个经期不能做的事的小提示。
甚至不需要林柳儿推销,女人就自己选好了要买的卫生条。
将选好的卫生条递给林柳儿,女人又开始根据柜台上的提示选购。
林柳儿看她自己就行,也没跟上去,这个建议那个建议讨人嫌,等在门边的结算柜台处。
不多时,女人带着选好的各式东西找林柳儿结账。
林柳儿笑笑,不多言,将眼前的账单都算好,再跟女人确认。
女人也豪气,点头付钱,带着东西出了满芳园。
她一走,那边闲着的林翠儿她们瞬间都涌了上来。
林翠儿最激动,直接上前翻账本,看着上面显眼的一块二毛三,惊得合不拢嘴。
“姐,这是大客户啊!”
她刚才在厨房看姐给一个不消费的客人搞喝的,甚至还劝姐不要做无用功。
可眼下,直接啪啪打脸了,姐这不是无用功,是在招待大客户啊!
一次消费一块多,赶上她们洗好多张脸的钱了!
林柳儿情绪不高,只脸上挂着笑道:“咱们招待好每个客人,争取将全部的客人都发展成大客户!”
林翠儿点点头,又跟林揽星她们说起之后要怎么做。
林柳儿将场地让给她们,出了厢房,往门边走去。
林菊花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跟了上去。
门外空荡荡的,大概是时间太早,没什么人过来。
林柳儿就倚着门框,看着远处。
林菊花看她这反常的表现,问道:“柳儿姐,你有心事啊?”
林柳儿扭头看她,笑着摇摇头。
林菊花不相信,直接问:“有什么心事不能告诉我吗?”
林柳儿倚着门框没吱声。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说起眼前的事。
矫情的他,崩溃的她,还有一团糟的生活。
她越来越能共情原主,甚至想现在就摆脱这样的泥沼。
她从前在孩子们的视角看到了非打即骂的反派妈,下意识地觉得这个人很不好。
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家,谁能不崩溃呢?
看似老实,实则没用,又不知道在哪生了一身傲气的男人,她让他争取,他受了挫折便低沉得不像样子。纵是争取不到,也不会好声好气地跟要过一辈子的人说明白。
在外面混不到人样,在家里又不知道高高在上个什么劲,抿着嘴靠在那,就像个哑巴。
任谁碰上这样一个丈夫不崩溃?
可偏偏,最后她在孩子眼中,是个近似疯婆子的人。而那个造成她崩溃的人,却成了惯有印象中沉默却爱着他们的父亲……
更糟糕的是,孩子与他常年生活在一起,基因也会被唤醒,他们越来越像她最讨厌的样子。
她没有理由不离开这个家。
林柳儿长叹一口气。
不由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唯一得以改变的是她跟孩子们的关系。
可要想让孩子们正常健康的长大,似乎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她烦躁地踢了下门。
林菊花看见她的动作,问:“柳儿姐,你到底怎么了?”
林柳儿一屁股坐在门框上,撑着脸看向巷道,一脸无措:“我不知道该怎么让孩子成长为一个健康积极的大人。”
林菊花学着她坐在门框上,轻声道:“操心这么多做什么?尧小子他们不是挺好的吗?”
林柳儿瞪着巷道边的小石子,满腔的话说不出来。
菊花不知道他们仨最后黑化了,但是她知道啊!可这还是没发生的事,她想说也没法子说。
她踢了下路面的小石子,烦躁道:“一想到孩子们像爹,我就烦。可偏偏这东西改又没法改,天生带的。”
林菊花不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侧头看着林柳儿。
林柳儿满腔的苦水不知道往哪倒,也是直接放飞自我。
“他搁外面混得不顺利,便想着杀人了事。我劝他,又帮他求人安顿工作,他又搁那别扭来别扭去,动不动就说他不要。我一颗好心喂了狗,哪哪都不讨好。”
林菊花听了这话也沉默了。
林柳儿昂着头看天,“要是几个孩子都像他一样,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再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她从前对他们的了解都来自心底的刻板印象和作者笔下的描述。可眼下,她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
按照基因来说,孩子们也有可能跟他爹一样……
林柳儿都不敢想,按压着自己的脑袋。
林菊花叹道:“咱们做好该做的,别管其他人了。至于孩子,咱们无愧就好。”
林柳儿靠着门框,手都攥成了拳头。
林菊花还想劝说她几句。
却见,林柳儿猛地站起身。
她好奇道:“柳儿姐,你干嘛?”
林柳儿揉着眉头道:“让他爹趁早回去,免得带坏我好不容易养好的孩子。”
林菊花惊讶地看着她,想说孩子们很久都没见过他爹,这样直接赶走不好吧。可是看着林柳儿的神色,她还是很自觉地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林柳儿说动就动,径直往小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