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往水里撒了一把鱼食。
鱼儿聚到一起,声音很是嘈杂,细细密密仿佛钻上心。
时惟樾问她:“什么心意不一致?”
风吹起来,将裙摆吹得飞扬,三千青丝也被风吹乱。
时惟樾抬手欲把她的头发捋到耳后。
林清也躲了下,自己将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她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的传到时惟樾的耳中。
时惟樾静了一瞬。
他直起身,突然转过来看她。
“你不喜欢我?”他问。
林清也嗯了声。
“喜欢宋诚安吗?”他突然俯下身,视线与她齐平。
“和他没有关系。”
林清也别开眼,躲开他的视线,“我就是讲我们之间的事。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并不喜欢……”
“好,那就讲我们之间的事。”
时惟樾打断她,更凑近她一些,“就说你喜不喜欢我这件事,你真的不喜欢我?”
他抬手扣住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
林清也睫毛轻颤,一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唇瓣。
这样近的距离,他的呼吸都喷洒在她的面颊之上,在凉风之中带着微微的热意。
心蓦地漏了一拍。
林清也匆匆别过脸,从他禁锢的手中逃脱,下意识用手背挡住自己的唇。
两声轻笑,吹进她的耳里。
“我都没有要做什么,你又胡思乱想什么?”
时惟樾拉开她的手,从容的将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之中,“林清也,你的身体比你嘴巴诚实,不那么口是心非。”
林清也耳尖微红:“我没有!”
谁让他凑这么近?
她想解释,注意力全被交握的手吸引了去。
想挣脱,却挣脱不得。
任凭时惟樾牵着她到湖心的凉亭。
坐下时,他才松开她。
“你不想讲,就暂且不讲。”
时惟樾在她对面坐下,“我也没和女人相处过,你现在别扭的姿态比以前还拘束,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真的?”林清也问他。
还没松口气,紧接着时惟樾话锋一转,“不过我耐心有限,你要是矫情过头,我不介意直接把你绑到督军府来。”
林清也:“……”
得,这时师座,现在还觉得她喜欢他!
她有口难辩。
总归从一开始认识时惟樾,就被他误会了,也安安稳稳的度过半年。
他松口不和她探讨喜欢与否的问题,也是轻松。
时惟樾道:“说正事吧。”
“曹部长和我说,孙家最近频繁去电报局发电报去往泰城。”
林清也道,“泰城是陆家的地盘,孙家频繁联系,我担心孙家想要对您不利。”
时惟樾眉毛微挑:“孙家?”
“是。名字不同,但应该八九不离十。”林清也道。
“不奇怪,孙家联系的是姚督军。”
时惟樾眼底染上促狭,随意道,“孙忠利背后突然有靠山,我还在静观其变,等他露出马脚,没想到耗子出在这里。”
“什么意思?”林清也下意识问。
话音刚落,她又讪讪的接话,“我不该问那么多。”
这些都是军事机密。
需要她做什么事时,他从来是只告诉她能说的信息和线索。不能告诉她的,他一向避而不谈。
林清也去摆弄桌上的茶盏,显得自己很忙。
探听军事机密是重罪,她不想让时惟樾误会她,尴尬的想略过这件事。
“孙忠利背后有人。”
时惟樾说,“报纸揭发贪污是我扔出去的烟雾弹,想要打探虚实。我准备将他后面的人连根拔起,孙家发出去的电报、钟龙头身上的密信……背后有张大网。”
林清也愕然:“你和我说?”
“不然?”时惟樾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下一秒又要动怒。
他心中烦躁,没想到轻而易举将这些隐秘军机告诉了她。
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准备培养林清也。
这些事情,她应该提早接触。比起无法预知的凶险,这些事情都在他的筹划之中,刚好给她练手。
他想让她和自己比肩而立。这样就意味着,有朝一日后背就要毫无防备的交给她。
林清也心中大为震撼。
她实在没想到,时惟樾竟然告诉她这些。
这是他第一次,解答了她的疑惑。
军事机密,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事情连身边人都不会完全托盘而出,他却告诉了她这样一个外人。
他们两个,说难听点,不过是银货两讫的关系。
难道他是认真的?
林清也小心翼翼掀起眼皮,看了眼对面的时惟樾。
“不该这样想!”脑海中的声音告诉自己。
她晃头,摒除脑海中那些不该有的思想,“就算他喜欢我又如何?我又不喜欢他!就算真的喜欢,他的喜欢又能有多长久?
等他全身而退之时,他堂堂时师座不过时添了一桩风流韵事,我受到的伤害才是无法估量的!他这样优秀的人,又洁身自好,除了性格不好,女人很难不喜欢他!”
林清也不敢陷进去。
她走过一次路,不敢再走错第二次路。
军阀无情,不是她这种人能承受得起,她连试都不想尝试。
林清也放平心态,才问:“钟龙头身上的密信,又和孙市长、姚督军有什么关系?”
“我攻下阳城没多久,姚译文已经和孙忠利搭上线。”
时惟樾说,“那把钥匙,是我在临城时收到的。姚译文当时娶陆海英,就为了陆督军留下的军火库,他对我有想法。
钟龙头最近动作不断,兵不血刃收了很多规模不一的帮会,都在广城一带,我怀疑是姚译文和钟龙头里应外合。
这次,钟龙头又是孙市长座上宾。
他们三个没有交集的人串在一起,实在耐人寻味。”
“确实耐人寻味。”
林清也细细琢磨,“孙市长和姚督军联系上,是在你攻下阳城时,那时候你对孙家没有动作,孙市长和你并没有任何仇怨。
钟龙头是帮会,帮会和军政府相辅相成,他轻易不会惹军政府,更不敢去惹你……他们三个怎么会凑到一起?”
事出蹊跷。
时惟樾示意她继续说。
林清也却嗅到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那封密信……是给第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