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薇院。
潘雨薇在厢房享用那碗鸽子汤,只喝了两口,便将碗重重放下。
“兰若,今日这汤味道还算鲜美,只是也太过清淡了些。我吃不惯这味道,你下次记得给厨房的人说一声。这剩下的汤,便赏给外院的嬷嬷吧。”
她心情不好时喜欢打骂下人,可吃不完的点心参汤,还是愿意赏给手下人的。毕竟洒了丢了也是浪费,还不如用来笼络人心。
兰若劝道:“夫人,您再吃点吧。您本就体弱,又受了伤,不多吃点东西,身体哪里受得住。”
她实在是为夫人担心,本身就不能有孕,如今又少了一只手,再不保重身体,以后可如何是好?
虽说夫人娘家显赫,在提督府地位也稳固,可若是夫人身体越来越差,提督府以后的情况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她自幼与夫人一起长大,虽夫人有时也训斥她,她却还是真心盼着夫人好的。
她说这话全出自真心,可体弱两字却刺痛了潘雨薇。
她若不是体弱又怎么会只能抢她人之子?
她若不是体弱又如何会容忍沈越在府中养那个姓赵的?
只因她身体有疾,才会在沈越面前患得患失,被人挟制。
她堂堂宰相嫡女,身份家世都远在沈越之上,却先是容忍沈越与林青霜生下两女一子,后又放任沈越在提督府内金屋藏娇。
还不是因为她体弱,生不出孩子!所以哪怕她再生气,也只敢在自己院里打骂下人。不敢与沈越彻底闹翻。
这个她没办法改变的原因,让她受够了气,吃够了亏!如今她的贴身丫头却还要在她伤口上抹盐,偏偏提她体弱一事!
潘雨薇将桌上剩下的鸽子汤挥手一甩,砸落在地。
汤尚冒着热气,有些许溅到兰若身上,兰若顾不得擦,低着头捡拾地上的碎片,眼泪无声掉了下来。
鸽子汤还很烫,刚才回来之时,她怕汤冷了,一路端在手中跑过来的。只是没想到这温热的汤最后一多半是洒在她身上。
“体弱!体弱!身体受不住!你一天天的咒我,我能好得了吗?断霜就从不会像你这样扫兴!你收拾好了就滚吧!让断霜进来侍候!”
兰若头垂得更低了。
断霜从不会劝阻夫人,也不会关心夫人身体。
断霜只会哄夫人开心,夫人要罚人,她帮忙抽鞭子。
夫人生气,她从不劝,反倒在一旁煽风点火。
断霜原来只是保护夫人安危的二等丫头,经过这一两个月的努力,如今在夫人面前比她这个贴身丫头还要得脸。
可她又不能说什么,否则夫人还以为她是嫉妒断霜。
兰若将汤碗碎片收好,外面便传来吵吵嚷嚷之声。
断霜先跑了进来:“夫人!老爷和老夫人过来了!他们带了五六个人,气势汹汹的,说要您给个交待呢!”
潘雨薇站起身,眼神不屑道:“我不是说过没我的吩咐,不准他们随意走动吗?乡野粗人,也配与我说话,赶出去!等大人回来了,让他去处理。”
想起与两人见面的那几次,刘春绣身上那股异味,还有沈以安脸色白的像半个死人一样,她就觉得晦气!
要不是看在沈越面上,她根本不会准这么两个人住在提督府中。
虽然她也有些好奇这两人怎么会突然来找她麻烦,可她实在是不想和这两人打交道,她说话直,那两个又一身毛病,等下别被她气死了,还影响她与沈越的情份。
难得潘雨薇想息事宁人,可沈以安与刘春绣却不愿意。
沈以安闹了半天不见潘雨薇出来,也不让他们进去。他还以为是潘雨薇自知做了坏事,心中理亏不敢见面,当下胆子更大了几分。
可听断霜出来直接赶他们走时,他才知道人家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一大把年纪来找一个晚辈,不见面就算了还赶他走,实在太不把他当个人了。
“潘雨薇!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身份高贵,家世显赫,可既然你嫁给了我儿,我便是你的长辈,你这么对我,你是要遭天谴的!你的教养呢?你的礼仪呢……”
“你们敢拦我试试?今天我非进去不可!我有病,再拦我我可就晕倒了!我看谁能负起这个责任?”
晓薇院的人被沈以安逼得步步后退,断霜本想驱赶,可看着他激动的样子,以及一推就倒的身体,还是不敢动手。
这可不是晓薇院其他下人,这是提督大人的亲爹。
要是被她一鞭子抽死了,她也别想活了。
潘雨薇心情本就不好,见沈以安带着人一直在外面闹哄哄,更是心烦意乱。手上虽是上了最好的药,可依旧疼得厉害,伤她的人就在府中,她暂时却奈何不得。
偏偏这时沈以安与刘春绣还来触她的霉头,这是见她好欺负了么,是个人都要来踩一脚?
“这两个老家伙是疯了不成?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兰若,让他们进来!”
兰若刚刚才被责骂过,不敢再劝说,可还没等她出去唤人,沈以安与刘春绣已经带着人冲到她们门外来。
兰若刚才打扫的鸽子汤还没来得及清扫出去,走到门边便可瞧见一小堆鸽子肉与一汪汤水。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菜香。
刘春绣本是来劝架的,看到这一地残骸却是心痛极了。这份鸽子汤往日她都是喝的一滴汤都不剩,这个女人抢走她的汤,却宁愿洒在地上。
真是暴殄天物!真是恶毒小人!
“潘雨薇,你好大的架子,好大的威风!往日不尊长辈便罢了,今日还做出抢婆母参汤的事来!推倒兰花,毁坏祠堂,还有什么事是你干不出来的?你不就是想逼走我们两个老人吗?我告诉你,这是我儿子的府弟,轮不到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