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事,许正国笔直的身体微微颤抖。这一切事情的源头,都在他身上。
十八年前的他是程骁的警卫员,因着和领导母亲是同一个县城出来的,探亲之行中便多了个他。
他们在县城安顿的时候,遇见了同在程骁手下当兵,当时已经转业了的战友何明。
何明人很热情,在部队的时候他们本就惺惺相惜,见着了更是少不得一番叙旧。
酒足饭饱之后,何明问起了领导的事。醉意朦胧的他在追问之下说起了程骁这两年的状态。
哪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为了感谢程骁的培养,何明仔私底下寻摸着合适的领养对象。
阴差阳错地,寻摸孩子的过程中消息被在何明手底下做事的郭正义听到了。。
郭正义这人就是典型的咬人的狗不叫。他这人擅长走歪门邪道,却往往不由他出面。
听到消息的时候,他内心有一种感觉:“能不能发迹就看这朝了!”
于是回到家的他愁眉苦脸的,给妻子诉说着领导的需求,并唉声叹气说要是能抓到这个机会就好了。
见宋秀莲没有解决方案,反倒一脸惆怅的模样,便在一旁像模像样地关心当时已经怀孕的蔡琴,使其注意力直接转嫁到蔡琴身上。
宋秀莲这人一点就通,顺着他的套路说出了解决方法:“要不,咱们和弟妹说道说道,让她把孩子送过来?”
郭正义内心振奋,却假模假样地劝说妻子:“谁家父母会舍得把孩子送出去?你就说你,舍得把小伟交给别人吗?除非是别人偷偷地带走孩子!”
这一番说辞,直接给宋秀莲提供了新思路。因而那段时间的她回家回得特别勤快。搞得蔡琴他们妯娌三人不明所以。
后来听说程骁一家探亲就要结束时,宋秀莲那个急啊!急得嘴上都长了好几个泡。
好在瞌睡来了有枕头枕,宋福那傻小子给蔡琴拌早产了。
因着这个由头,程远生下来蔡琴只看过一眼就被她调换了。
都说做事要天时地利人和,这样的巧合就被她遇见了。她本来是想偷走孩子的,哪知出医院大门时正好遇见一个老妇人带着死胎经过。一番交流过后,她许下重金,买走了小孩的尸体,趁宋建国缴费单时候把孩子换了。
程远营养不良是真的,生下来的时候小小一团,哭声还没奶猫叫声大。
她换走孩子以后,医生虽然知道自己亲手接生的孩子不可能突然性死亡。但孩子被换,终究是医院的责任,便直接定性为营养不良导致的死亡。
果然如郭正义所想,孩子送到以后,何明很是满意。彼时的何明虽然有了很多人选,但记事的孩子哪有这种婴儿好?
为着郭正义的这份大功,何明直接给他晋升了一级。这还不算,何明的妻子不知从哪弄了一个纺织厂女工的名额,直接给了宋秀莲。
夫妻两吃到红利,更加觉得自己做得不错。
许正国因着自己回家探亲,并不知事情走向,直为领导觅得麟儿高兴。
再后来程骁看重他的能力,为他调岗历练,他也从其身边离开。
再见到程远时,小家伙已经七岁了。他用他的可爱治愈着杨嫣然,也让程骁添了不少笑容,程家因为他变得不一样了。
作为了解这个家过往的人,他十分欣慰这个改变。
若是后来没有回家探亲,没有遇见宋沅,他或许还一辈子都在为老领导得到这个孩子沾沾自喜。
他第一次见宋沅就是找到宋沅的那晚,说来好笑,他虽年年都回乡探亲,却是从来没有和宋沅碰到过。
那晚他本只是抱着邻里之间相互帮忙得心态去的。看到宋沅面容的那一刻他如遭雷击,这张脸,他在老领导家才刚刚见过!
他内心震撼,抱着小宋沅的时候,愈发觉得不可能是巧合。
他开始回想往事,终于找到蛛丝马迹。老领导说孩子是何明帮忙找的,而郭正义正好在何明工厂里的职工。
细思极恐,他仿佛找到了这一系列秘密的钥匙。
他听说了宋沅的遭遇,愈发后悔自己当初的酒后失言。于是匆匆去找了何明求证,结果可想而知。
他正义凛然地赶往老领导家,想要让一切回到正轨,但却被告知程远生病住院。
他急匆匆赶到医院,看见的满脸疲惫却爱重孩子的杨嫣然。
嫂子为这个孩子付出了太多心血,若是自己把孩子带离她的身边,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就连一向铁血的领导,在孩子面前也难得的柔和。
他一时间进退两难,后来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嫂子哭得像个泪人,就连老领导也急出了白发。那一刻,他动了恻隐之心。
他在心里做了个决定,若是程远能够挺过来,他就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头。
毕竟就算带回孩子,老宋家也承担不起孩子的治疗费用。与其这样,不如给领导留一个牵挂。
程远很坚强,在父母都愁眉苦脸,消瘦了不少后又慢慢恢复了往常的生机。
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他自私地实施了他的决定。
为了弥补宋沅,他回去后直接打了退伍申请,后来回到了家乡,教了宋沅本事。
“孩子,对不起!是大伯害苦了你!”
这迟来的道歉,承载了许正国积攒了十几年来的愧疚与挣扎。
宋沅内心苦涩,原来,大伯对她好的背后竟是这样的吗?
可是她能责怪吗?不能,这些年,她受大伯的恩惠太多了。
宋沅声音沙哑:“大伯,你不用对不起!从某个立场来说,我应该感谢你!若是当初哥哥留在这个环境之中,没准早就因为溺爱成了偷鸡摸狗的二流子了。”
她的人生,苦难并不在于哥哥被人换走,而在于她是个女孩!
所以某种程度上,这样的阴差阳错给哥哥提供了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一个全新的价值体系,那便是最好的回报。
苦,她一个人吃就够了!
他很庆幸,哥哥没有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