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刚要开口问宝玉的时候,他又哈哈大笑,走上前道:“我本来不该说这话的,
这紫鹃是太太派到我屋里来的,所以我才敢说,求太太应了她吧,成全她这份心意。”
王夫人道:“之前你姐妹们出嫁的时候,你还哭得死去活来的,
现在看见你四妹妹出家了,不但不劝,倒还说是好事,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真真是一点儿都不明白了。”
宝玉道:“四妹妹修行这事儿不是已经得到准许了吗,而且四妹妹也是有主意的人,
要是这事儿真的定下来了,我有一句话要告诉太太,要是还不确定的话,我就不敢胡说了。”
惜春道:“二哥哥说这话也太好笑了,一个人没打定主意,怎么能拗得过太太们呢?
我也是跟紫鹃说的一样,准许我出家,那就是我的福气,不准许我出家的话,我也就是个死了,那有什么好怕的,二哥哥既然有话,就尽管说。”
宝玉道:“我这也不算是泄露天机,这也是有定数的,我念一道诗给你们听听吧。”
大家道:“人家都在苦恼的时候,你反倒跑来做诗,真是气人。”
宝玉道:“不是我做诗,是我到了一个地方看到了记下来的,你们听听吧。”
众人都说道:“可以,你就念念吧,不要顺嘴瞎编。”
宝玉也没有跟她们争辩,直接就念道:
勘破三春景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
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
(这是惜春的前八十回里的判词)
李纨和宝钗听了这诗,诧异道:“不好了,这人怕是走火入魔了。”
王夫人听了这话,点头叹息,接着就问宝玉:“你到底是从哪儿看到的这首诗?”
宝玉不方便说出来,就回道:“太太您就不必问了,我自然有能看到的地方。”
王夫人回过味来了,仔细想了想,就大哭了起来,说:“你之前说那是玩笑话,怎么忽然就冒出来这么一首诗来了?
算了,我知道了,你们叫我怎么办呢,我也没办法,也只能由着你们去了,
但是要等我死了,你们再各自想干嘛干嘛去吧。”
宝钗一边劝着王夫人,心如刀绞,也撑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袭人也已经哭得死去活来,幸亏有秋纹扶着,
宝玉既不哭也不劝她们,只是默默待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
贾环和贾兰听到这儿,就各自走开了。
李纨在一旁边使劲地劝说:“也许是宝兄弟看到四妹妹要修行,心里太痛了,才不顾前后地说出这些疯话来的,这可不能当真,
只是紫鹃要跟四丫头的事应不应,也要给个话,好让她起来。”
王夫人道:“还说什么应不应的,反正一个人要是打定主意了,那是谁也扭不过来的,宝玉说的也肯定是真的。”
紫鹃听了就磕了头,惜春也谢了王夫人,紫鹃又给宝玉和宝钗磕了头,
宝玉念了声“阿弥陀佛,难得,难得,没想到你倒是先有了这样的好去处。”
虽说宝钗平日里还是很能把持得住自己的,现在也很难支撑下去了,
只有袭人,也顾不上王夫人还在,就放声痛哭,说:“我也愿意跟着四姑娘去修行。”
宝玉笑了笑说道:“你也是一片好心,但是你享不了这个清福。”
袭人哭着说道:“这么说,我是要死了。”
宝玉听到这儿,反倒觉得挺伤心的,只是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已经三四点了,宝玉请王夫人回去休息,李纨等人也各自散了,
彩屏等人暂时先服侍惜春回屋,后来又指配了人家,紫鹃终身服侍惜春,一直都没有改变初心。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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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护着着贾母等人的灵柩一路往南走,结果路上遇到班师回朝的兵将的船只,河道拥挤,没办法快速前行,心里很焦急,
幸好遇到了海疆的官员,听他们说镇海统制被召回京了,估计探春一定也会回京的,就稍微没那么心烦了。
只是打听不到他们起程的日期,心里又烦躁起来,想到路费好像不太够了,
不得已,就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赖尚荣那,借五百两银子,叫人在沿途迎上自己的船只,把银子送过来,好应付路上的花销,
那人走了几天,贾政的船才走了十几里,那人回来,迎上贾政的船,将赖尚荣的回信呈了上来,
信里说了很多赖尚荣自己的苦处,最后只备上了五十两银子,
贾政看了很生气,立刻命家仆把银子送了回去,把那封信也送了回去,让赖尚荣不用费心了,
那家仆没办法,只好回到了赖尚荣那儿,赖尚荣接到退回来的信和银子,心里很烦闷,知道是自己办事不周到,
又加了一百两银子,求来人帮忙带回去,还拜托他帮自己在贾政那儿说些好话,
没想到那人不肯带回去,丢下信和银子就走了,
赖尚荣心里不安,立刻写了一封信回家,告诉他父亲,叫他想办法请假赎身。
于是赖家就拜托贾蔷贾芸等人在王夫人面前求求她开恩放人,
贾蔷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过了一天,就编了个假话,说王夫人不答应,就这么回复了赖家。
赖家这边,一边请假,一边派人去赖尚荣那儿,叫他借病辞官,这些事王夫人都不知道。
贾芸听到贾蔷回复赖家的假话后,心里也没了别的想法,
他这些日子在外面又输了好些银子,没钱还账,就和贾环商量起来,
贾环本来就没钱,虽然赵姨娘攒了点钱,可早就被他折腾光了,哪有钱照应别人,
于是就想起了凤姐对他的刻薄来,就要趁着贾琏不在家,要摆布巧姐出气,
于是就让这个当给贾芸上,故意埋怨贾芸:“你们年纪又大,放着搞钱的事又不敢做,反而和我这个没钱的人商量。”
贾芸道:“三叔,你这话说得倒是好笑,咱们一块玩,一块闹的,哪里有什么搞钱的事。”
贾环道:“前几天不是有人说那个外藩的王爷要买个偏房吗,你们怎么不和王大舅商量把巧姐说给他呢?”
贾芸道:“叔叔,我说句招你生气的话,外藩花了钱买人,以后还能和咱们这样的人家有来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