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道:“你哥哥就是个有造化的,现在当上知县了,这还不好呀?”
赖家的说道:“虽然我哥哥做了知县,可是他的行为呀,我还真怕他也保不齐会出点啥事儿呢。”
大家道:“他的手也伸得这么长吗?”
赖家的点了点头,就举起杯来喝酒了。
大家又说:“在里头还听到什么新鲜事儿没有?”
两人道:“别的事倒也没有听说,只是听说海疆的贼寇被抓住了好多呢,
都押解到法司衙门里审问了,还审出来了,有好多贼寇就藏在城里,打听消息,瞅准了机会就去打劫抢人家东西,
现在大家都知道,朝廷里的那些老爷们可都是能文能武,出力报效朝廷的,所到之处早就把那些贼寇消灭得差不多了。”
大家道:“刚才听你说有城里的贼,不知道审出咱们家失盗那个案子没有?”
两个道:“倒是没有听说,只是恍惚听人说起,有个内地来的人,在城里犯了事儿,抢了一个女人接客,那女人不肯,就被这贼寇给杀了,
那贼寇正要出关的时候,就被官兵给抓住了,就在抓住他的地方直接就地正法了。”
大家道:“咱们府里栊翠庵的什么妙玉不就是让人抢了去了嘛,不会就是她吧。”
贾环道:“肯定是她。”
众人道:“你怎么知道是她。”
贾环道:“妙玉这个东西,最讨人嫌了,她整天在家里假装正经,一见到宝玉就眉开眼笑的,
我要是碰见她了,她从来不拿正眼瞧我一下,要是真的是她,那可真是如了我的意了。”
众人道:“被抢去的人也不少,哪就能确定是她了。”
贾芸道:“有消息,前几天有个人说,那庵里的一个道婆做梦,梦见妙玉被人杀了。”
大家都笑着说:“做梦算不得数。”
邢大舅道:“管它梦不梦的,咱们快吃饭吧。今天晚上来个大输赢。”
大家都赞同,就吃了饭,然后就放肆地赌了起来。
众人一直赌到三更半夜,就听见内宅里头乱嚷嚷,说四姑娘和珍大奶奶吵起来了,把头发都剪了。
然后就跑到邢夫人王夫人那儿去磕了头,说是要太太们允许她去做尼姑,给她安排一个地方就行,要是不答应她,她就死在大家眼前。
邢夫人王夫人两位太太没了主意,叫人来请蔷大爷芸二爷进去呢,
贾芸听了,就知道惜春是那回让她留在家里看家的时候起的出家的念头了,估计是劝不了她的了,
于是就和贾蔷商量:“太太叫我们进去,我们是做不了主的,更何况这事我们也不好做主,只能去劝劝看,
咱们商量着写封信给琏二爷吧,这样也好撇清咱们俩的关系。”
两人商量好了对策,就进去见了邢夫人和王夫人,假意劝了一番,
可是没办法,惜春铁了心一定要出家,根本不听劝,说就算不放她出去,也只求能给她一两间干净的屋子给她诵经拜佛就行了。
尤氏见他们两人不肯作主,又怕惜春会寻死,心一横,就硬着头皮做了主,说:“这个错干脆我来担了吧,
就算别人说我这个做嫂子的容不下小姑子,逼她出家的就完了,
要说让她到外头去出家,那是绝对不行的,要是在家里,太太们都在,就当是我的主意好了,
叫蔷哥儿写封信给你珍大爷琏二叔就是了。”贾蔷等人应了,
邢夫人和王夫人听了尤氏的那一番话之后,心里也明白,这事很难再挽回了,
王夫人只能说道:“姑娘想要行善,想必这是前世留下的灵根,我们确实也拦不住你,
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姑娘出家,总归是不像话,现在你嫂子说了,准许你修行,这也算是件好事,
但是有句话可得说在前头,那头发是可以不剃的,只要你自己是真心要出家的,没必要计较头发,
你想想,那妙玉也是带发修行的,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动了凡心,最后闹到那种地步,
要是姑娘执意要出家,我们就把姑娘住的房子算是你修行的静室,
所有服侍姑娘的人也叫她们过来,问她们,要是她们愿意跟着姑娘,就不能再提说亲配人的事儿了,
要是不愿意跟着姑娘,那就再另外想办法安排了。”
惜春听了王夫人这番话,这才止住了眼泪,恭恭敬敬地拜谢了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尤氏等人,
王夫人说完之后,就问彩屏等人,谁愿意跟着姑娘修行,
彩屏等人回道:“太太们派谁跟就谁跟。”
王夫人心里明白,她这是不愿意的意思,正想着安排谁合适。
袭人站在宝玉身后,心里想宝玉肯定会大哭一场的,还要提防着他旧病复发,
没想到宝玉却只是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太难得了。”
袭人心里更加悲伤难过了,虽然宝钗没有说话,可是遇到这种事情试探一下宝玉,见他执迷不悟,也只能在暗地里流泪。
王夫人正要叫一众丫头过来问问,忽然就看见紫鹃走上前去,在王夫人面前跪了下来,
说道:“刚才太太问之前跟着伺候四姑娘的姐姐们是否愿意跟着四姑娘修行,太太看怎么办?”
王夫人道:“这事儿哪里能强行指派,谁愿意的话,自然就会说出来。”
紫鹃道:“姑娘要修行自然是姑娘自己愿意的,并不是其他姐姐也是这个想法,
我有句话想回禀太太,我也并不是要拆开姐姐们的心思,各人有各人的心思罢了,
我服侍林姑娘一场,林姑娘对我怎么样,太太们都是知道的,真的是恩重如山,无以为报,
她死了,我恨不得跟着她一块去了,但是她不是咱们这儿本家的人,而我又承蒙主人家的大恩大德,实在是难以跟着她去死,
现在既然四姑娘要修行,我就求了太太们把我指派给四姑娘,服侍四姑娘一辈子,
不知道太太们能不能答应,要是答应了,就可就是我的福气了。”
邢夫人和王夫人还没来得及回答紫鹃的话,就听见宝玉听到这儿,想起黛玉就一阵心酸,眼泪早就流了下来了。
(不是要斩断尘缘,对谁都冷淡吗?
见自己的妹妹要出家,还说难得呢,一说黛玉就哭了,一会儿一个样儿,
说是要斩断尘缘,只不过是宝玉自己想辜负宝钗、袭人以及其家人找的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