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意外相遇,萧承绪也有些慌忙失措,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和少女同行的人中,其中有永昌侯世子。
想到刚才听到的那声“大哥”,萧承绪已经大概猜到了少女的身份。
果然,派人去打听了下,永昌侯确实有个女儿,膝下三子一女,谢四小姐原本是与顾家公子有婚约的,后来因故解除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萧承绪心中有了执念。
皇子子弟的婚事,向来由不得自己做主,尤其是皇子,更是如此。需得天子点头,后宫中的娘娘们还得掺和几脚。
可萧承绪偏要自己做一回主 ,世间女子何其多,他想娶的唯有一人而已。
虽然知道自己的手段不算光彩,但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便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当赐婚圣旨一下,永昌侯府上上下下纵然不愿,也不得不听从皇命。
而此刻,萧承绪则在心中暗下决心,若能得偿所愿,求娶意中人为妻,必然不会辜负她,绝对一心一意待她,一生一世,此心不改 。
然而权势迷人眼,随着萧承绪一步步踏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当他终于坐上天底下最尊贵的龙椅时,他的眼里,便不再只有一个谢瑶卿了。
早知道恩爱夫妻不能到白头,当初又何必去争那个位置?
萧承绪心中一阵刺痛,眼中浮现出深深的痛苦。
都是他的错,是他欠了卿卿。
若非他横插一脚,以永昌侯府的门第,以卿卿的才貌,即便没有顾清涧,卿卿也必定能够寻得一个如意郎君,琴瑟和鸣、相濡以沫,相夫教子,举案齐眉。
第二日是个好天气,天朗气清,微风和煦。
因着年初那场地动,今年的万寿节并没有大办,而是一切从简,减少奢靡之风。不过,该有的走过场的宴会还是有的,毕竟万寿节一年一度,总不能悄无声息地过去。
谢瑶卿只在宴会最开始的时候露了一面,便回去休息了。
那些听闻帝后不睦的人不禁有些失望,心想传言果然是不可信。
皇上对皇后娘娘情深意重,独宠多年,甚至遣散后宫,只留她一人为伴。这份深情厚谊,岂是说淡薄就能淡薄的。
在场的许多女眷不禁心生羡慕,一国之君尚能对皇后娘娘如此专情,为何世间男子却还想着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呢?若天下男子皆如皇上这般专一深情,那后宅之中怎会有女子争风吃醋,惹出是非呢?
萧承绪本无心宴饮作乐,只是想到谢瑶卿对自己态度有所缓和,心中便忍不住欢喜,当有人前来敬酒时,他也是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结果一不小心就喝醉了。
此刻,谢瑶卿见他醉得东倒西歪,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味,眉头微皱,不自觉地用手捂住口鼻。
这家伙到底喝了多少酒,居然醉成这样。
“皇后娘娘,奴才这就去催醒酒汤,还请娘娘先照看皇上片刻。”
不等谢瑶卿拒绝,奉安直接一溜烟跑了,其动作之迅速,好像是忙着去投胎一样。
谢瑶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干清宫这么多地方,把萧承绪塞哪儿不行啊,干嘛非要塞到她眼前来 ,若说是无心的,谢瑶卿可不信。
“你可真是有个好心腹,万事都为你着想 。”谢瑶卿嘀咕道。
醉醺醺的萧承绪没听清谢瑶卿说了些什么,脑子里晕乎乎的,歪着脑袋,盯着谢瑶卿看了两眼,脸上忽然露出疑惑的神色,奇怪道:“怎么有两个卿卿啊?”
此时在他眼中,就是有两个谢瑶卿,还一个大一个小,一个离得近,一个离得远。
见萧承绪都出现幻觉了,谢瑶卿低声骂道:“醉鬼,喝这么多,怎么不喝死你? ”
谢瑶卿的声音很小,但萧承绪却像是听到了一样,皱起眉头反驳道:“才不会喝死呢,我要和卿卿一起白头偕老……”
谢瑶卿被他气笑了,翻了个白眼道:“谁要跟你白头偕老,我可不喜欢酒鬼。”
萧承绪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伸手就要去抓谢瑶卿的手,嘴里嘟囔着:“不是酒鬼,只是太高兴……”
然而他醉得太厉害,手上根本没有力气,抓了几下也没能抓住谢瑶卿的手,反而自己差点摔倒在地。
谢瑶卿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他,“小心点,你是想摔死吗?”
被骂的萧承绪迷迷糊糊地摇摇头,身子不由自主地往谢瑶卿身上靠过去,一把抓住谢瑶卿的手,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嘴角还挂着一丝傻兮兮的笑容,呢喃道:“是热的 ,真好……原来这次的梦这么好啊,卿卿你终于舍得回来看我了,你是不是没那么生我的气了?你不生气就好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惹你生气的......”
谢瑶卿垂眸望去,只见某个醉鬼脸上露出了如痴如醉的表情,神情恍惚,再结合他说的话,谢瑶卿好似明白了什么,眸光微微闪动,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暗芒。
她放轻声音,徐徐问道:“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
“卿卿你问吧,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承绪用力地点头,似乎想让谢瑶卿相信他。
“永昌侯府是怎么回事?他们当真违法乱纪,所以才被下了大狱吗?”
谢瑶卿竭力稳住心神,慢慢地问出口。
这个疑问其实已经藏在谢瑶卿心中许久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谢瑶卿都不曾怀疑过自己的父兄是作奸犯科之人,所以她一直觉得是萧承绪为了对付永昌侯府故意编织出来的莫须有的罪名 。
萧承绪就是想要铲除永昌侯府,功高震主,引起帝王的猜忌之心 。
但还有另一种可能。
她很清楚萧承绪这个人醉酒之后是不会说假话的,所以才会挑在了这个时候问出这些问题。
萧承绪久久地沉默着,不发一言。
谢瑶卿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声音微冷地追问道:“回答我,是与不是?”
抓着萧承绪肩膀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收紧,用力揪着他的衣服,手指关节泛白。
“没有。”
萧承绪抿紧薄唇,神情凝重。
“没有什么?”
谢瑶卿的声音蓦地拔高,变得尖锐起来,“所以是你挟私报复了?你忌惮永昌侯府,想要铲除他们?”
“不是,不是的……”
萧承绪摇着头,眼中的疑惑显露无遗,
“我没想要铲除他们啊,满门忠臣,为何要除?”
谢瑶卿冷笑一声,质问道:“那永昌侯府为什么会获罪?”
顿了顿,谢瑶卿语气莫名地问道:“还是说,是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