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羊汤馆里,两人把饼泡在汤里,热乎乎吃了一碗。
“那个叫小莲的,怎么样了?”
什么天津卫的分店,余红兰就没放在心上过。
易绍清已经很久没想起那人了,陡然被提起,多少有点不自在。
“她到天津卫,没干多久就提出辞职了,还说家里遇到困难,跟我借了三千块钱。”
余红兰一听,就知道有后续。
“然后呢?”
易绍清轻咳一声,迟疑片刻才又说话。
“然后,然后她在前边槐花胡同口子那也开了一家服装店。”
余红兰揶揄他。
“这不挺好?你俩算是强强联手,势均力敌了,不是说喜欢她,想娶她么?什么时候结婚?反正爸妈也不在这边,我这个当嫂子的给你操持。”
易绍清臊的满脸通红。
“大嫂,你就别挖苦我了。”
余红兰一脸好奇。
“这话从何说起?那女人借钱不还?”
易绍清还不怎么把这点钱放在眼里,摇头说道:
“没说不还,只是她又找了一个走南闯北开大车拉货的,她的货都是那人从南边带过来的,俩人就处上了。”
余红兰掐着自己大腿,不让自己笑出声。
“没说不还?那意思就是还没有还钱呗?这都找了个开大车的男人,还开店了,不可能还不起这三千块钱,等下吃过饭,我让三炮去要账。”
易绍清不自在的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余红兰。
“嫂子,这事儿你别管。”
余红兰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想管?从我听到你说起这个人,我就知道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要么也是被人耍的团团转,我就问你一点,那开大车运货的,一开始是不是帮你拉货,小莲通过你才认识的人?”
易绍清低头不说话。
余红兰气的戳一下易绍清的脑门。
“你啊!还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我从小就看出来了,善良过了头,也刚正过了头,一点都不会拐弯,心思被人一眼看穿,说利用就利用,毫无防备。”
易绍清不赞同嫂子对他的评价,但是不敢反驳,小莲这件事上,确实是他真心错付了,不过那是别人有坏心眼,跟他有什么关系?
“正直善良是我跟我哥从小接受的教育!”
他还骄傲上了。
余红兰嗤笑一声。
“对,你家家教好,你家教你当好人的时候就没说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就着稀饭吃了?”
见易绍清不说话,余红兰仍旧不打算放过他。
“还有,我不信我三姐就没跟你说过,北方不适合开服装厂,你是咋想的跑去开服装厂,还尽雇一些滚刀肉?
你要是想做慈善,不如直接每月给他们几十块钱好了。你也听到了,那些人都是得寸进尺的,家里好吃懒做,我看他们在你工厂也没多承你的情,偷奸耍滑的,有事只顾看热闹,丝毫不懂感激,你那厂还开?”
易绍清并不是一个意志多坚定的人,被余红兰三言两语掰开揉碎了讲道理,早就看清了内里的腐臭,忙不迭摇头。
“大嫂,我知道了,我不干了,回头我还是开我的服装店吧!”
余红兰挑眉。
“我知道,你志向大,但是也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尤其要三思而后行,不然每一步的后果都要你自己承担。
要是真想闯荡闯荡,不如去港城找我三姐,不是还认她当师父的么?”
易绍清听到这话,眼睛亮亮的看向余红兰。
“真的可以吗?师父不会嫌弃我?”
余红兰摇头。
“这些年她一直在做外贸生意,全世界跑,身边能用的人有,但是可信任的不多,而且她在港城开了个外贸公司,急缺人手帮忙,你虽然决策能力差点火候,但是执行力绝对比她身边的任何人都强,刚好可以去练练手。”
易绍清有点兴奋,又有点胆怯。
余红兰想了想。
“而且你那两间服装店开的是真有些鸡肋,要是信得过我,我给你找人看店,进货出货盘点,收利润,都定下规矩,买个收银机,有你没你都一样。
这样你既可以放心去闯荡几年,还能让那两家服装店给你兜底,大不了再回来呗,咱爸妈没少给你留家产,总不至于一无所有。”
易绍清最后一点后顾之忧也逐渐被打消,心里跃跃欲试。
余红兰又适时给他泼点冷水,好让他做事冷静点,顺便激发斗志。
“爸妈那边,我先给你兜着,能兜多久算多久,大不了等你回来被他们念叨一顿,横竖是亲儿子,不过你要是能做出点成绩,不说追上我三姐,能有个两三成,爸妈就以你为荣,肯定不念叨你了。”
易绍清想起老母亲,先是缩了缩脖子,很快又被余红兰描述的美好蓝图激发斗志。
“大嫂你放心,我肯定跟三姐好好学!”
余红兰松了口气。
“你哥不在家,外婆年纪大了,爸妈也不在这,我这个当大嫂的就厚着脸皮管一管你的事,你不嫌我烦就好。”
易绍清想起那个小莲,就掬一把辛酸泪。
“嫂子,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你跟我哥都对我好,我知道。”
“要是准备去,年前再来家里看看宁宁,年后跟我三姐出发就是。”
易绍清有点不自在的揉揉鼻子,欲盖弥彰的解释。
“上回宁宁过生日的时候,我在外地看料子,没赶的回来,回头我一定把礼物补上。”
余红兰也不戳破他,男人把自尊看的比啥都重,被看上的姑娘摆一道,他自己也长了教训。
“你人来就行,礼物不礼物的,她也不在意,就是别长时间不见,让她忘了你这个小叔叔就好。”
搞定这边的事情,余红兰就风风火火的忙她的事业。
要不是身在体制内,她是真不想管小叔子这点破事儿,快三十的人了,跟没长脑子似的,什么人都能骗走他的钱。
小时候还居高临下的看三哥,两边孩子们一直不对付,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与其放任,不如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