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分别后,林晏归看着马车对面浑身失落的林疏月。
眸中倏地闪过冷意。
想到这几日林疏月的异样,以及他从首饰匣子底部找到的银簪。
几封书信,一支银簪,便将自己的妹妹哄得团团转。
真是好手段。
林晏归没有像以前一样哄人。
林疏月被他们养得单纯,有些事情由他来揭穿,不仅不会让对方相信,还会让林疏月产生逆反心理。
有些事情还是要她亲自经历过才会懂。
不过,还是要给些教训。
吃着碗里的惦着锅里的,真以为他们林家好欺负?
次日,宋律神清气爽。
一扫昨日被爽约的气愤,罕见的下楼点了丰盛的早膳。
张孝凑了过去:“宋兄真是好福气,左拥右抱,一个是户部侍郎家的女儿,一个是云家女儿,想来怕是瞧不上我了。”
“张兄说笑了,兄弟是兄弟,女人是女人,怎能混为一谈?”
宋律面上一笑,让出面前的白粥,再点了一碗。
张孝也不客气,端起碗喝了一口。
他吃着小菜,随口道:“宋兄这般春风得意,就是不知何时轮到我?”
这话是敲打。
宋律面上的笑落了下来,解释道:“我亲眼瞧见帖子送了进去,也让人专门盯着,的确瞧见她来了青阳湖。”
张兄抬手:“我只想知道,人什么时候给我?”
宋律一顿,夹菜的手停在半空。
他知道对方是在施压,如果不是顾及着张孝舅舅是县太爷,他早就翻脸。
他舅舅是县令,但他又不是,神气什么?
“别忘记那一百两,虽说读书人不沾铜臭味,但没有铜臭在前,哪儿来的好脸面,你说是吧?”
宋律干笑两声,不再说话。
张孝离开后,宋律回到房里便给林家送信。
他一身君子袍,递给小厮五两银子,便在老地方等待。
结果没等来林疏月,反而等来了林晏归。
……
方白芝将手浸透在水盆中,再拿起婢女托盘上的手帕轻轻擦了擦。
用过早膳后,她便走向了书桌后。
上面还摊着一张昨日书写的纸张。
只见上面的小楷精致漂亮,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赞叹一声“好字”。
“小姐!小姐!”有婢女匆忙推开院门。
方白芝皱眉:“何时如此冒失?”
那婢女喘气道:“宫里、宫里来圣旨了……”
方白芝连忙站起,提着裙摆前往正厅。
跪下接旨,便听太监纤细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门下:今太尉之女,恪恭持顺,秉性端庄,德才兼备,特指为信王王妃,命则吉日完婚。钦此!”
太监声音洪亮,萦绕大厅三圈,才缓缓散去。
方白芝恭顺接旨:“谢公公。”
随着她站起身,旁边的管家送上一个钱袋,轻轻掂量,份量十足。
太监笑道:“恭喜方大人贺喜方大人,以后便要称呼方小姐一句‘信王妃’了。”
拿了银子,太监都会说好话了。
婢女神色欣喜,大有与有荣焉的得意。
等宣旨的太监离去,方府上下都陷入了喜悦之中。
方夫人忍不住道:“这圣旨可算是下了,再过几月,芝儿便是正经的信王妃。”
方父也春光满面,家中能够出一位王妃的确是件天大的好事,就算以往对庶女有所偏颇,此时他不得不承认,方白芝被赐婚信王让他面上有光。
于是话语间也夸赞了几分。
方白芝端庄有礼,谦逊俯身,送走了父亲。
得知赐婚圣旨下来的两位庶女此时正在闺房里恨得咬牙切齿。
恨不得那个接旨的人是自己。
顾家。
宫里人去了方家宣旨的事情飞快传到了顾家众人耳朵里。
纷纷猜测:
“方家在赏花宴上被钦点为信王妃,圣旨早晚会下,就是不知顾家的赐婚圣旨何时下来?”
“应当是一块吧,我们可是太子的岳父家。”
“小姐现在就是太子妃了啊,以后那就是皇后。”
“……”
“不过,这圣旨怎么还不来?”
专门等在门内的一行人低声议论。
眼看着头顶的阳光刺目,午膳也端了上来,氛围一时有些微妙。
顾念云也迫不及待来门口等着,但等了许久也不见第二道圣旨。
紧紧抿着唇,脸色难看。
“姐姐,看来是空欢喜一场了,今日怕是只有方家一道圣旨。不过姐姐你也别着急,你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太子殿下不可能不喜欢你而选择那粗鄙的农家女的。”
这话听起来是在安慰顾念云。
暗地里却是讽刺她连一个农家女都比不过。
顾念云只觉得自己的脸面被狠狠撕扯下来丢在了地上,还被庶女给踩了一脚。
她唇齿一碰,语如寒冰:“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嘲讽我?你那流连青楼的夫君都不愿意回家,你还有心情管我的事?”
“你!”
顾念云却不在看她,转身离开。
顾夫人心中也难受,事情怎么就这样了呢?
“怎会如此?宫里不是传了意思说陛下有意让念云做太子妃吗?”她询问道,“宫里没有消息传来嘛?”
顾尚书脸色同样难看,凝重道:“没有,想来之后也不会有了。”
“什、什么?这怎么可以?”顾夫人额头冒出冷汗。
“赏花宴上,我顾家嫡女和方家嫡女同时被陛下点出,却独独在宴上钦点方家嫡女为信王妃,想来陛下是有了别的考量。”
顾夫人反问:“可是,这京城还有谁家比的上我顾家?”
官位高的没有适婚女儿,官位低低根本配不上太子妃之位。
也就只有他们顾家,嫡女贤良淑德,还有才女之名。
“不如我进宫去问问太后?当初这事可是太后透露给我们的。”顾夫人突然道。
“圣旨是陛下下的,你拿这事去麻烦太后?”顾尚书训斥道,“若是被有心之人传出去,家以为我们顾家女恨嫁,你把顾家脸面放在何地?”
“呜呜呜,那我的念云怎么办?”顾夫人捂脸哭泣。
她接着道:“当初选妃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在背地里怎么看我们家呢!还有念云,她不是也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这话一出,顾尚书越发烦躁。
顾念云回到房间便将茶杯茶壶摔了一地,茶水四溅,浸透了地毯。
她一字一句:“姜、知、禾,你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