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缜称病不朝,赵祯知道,他肯定是为着立储之事心存不满,所以,赵祯对这事,爱搭不理的。
偏偏有人说,那范缜为了他立储之事,一夜全白了须发,赵祯却是有些小小的感动。
敢于冒着杀头的风险真谏,这已经难能可贵了,现在却为了立储,一夜白头,着实是忠烈可嘉了。
赵祯退朝后,便赶往范缜家里,亲往探望。
范缜那还真不是装病,听说皇帝亲自前来,赶紧要穿上朝服。
赵祯在客堂上,见到范缜,让范缜除去头上官帽。
范缜吓得不行,以为皇帝这是要取了自己的头上的乌纱,看到范缜果然白了头,赵祯很是感动与心疼。
“爱卿啊,何至于此啊,你看你,这几日不见,你你全白了头发啊。爱卿,朕知道,你一切都是为着江山社稷,朕也不治你的罪,你再给朕 些时间吧,朕觉得,朕还可以努努力,再说,宫中的几个后妃肚子还大着,兴许会生下皇子啊。”
赵祯言语中极其坦诚,再说,身为人臣,能遇着这样宽宏大量的贤主,也是为臣之福。
范缜便说,自己着实是因为屡屡直谏,陛下却是不采纳,心中郁闷不快,这才未去上朝。
赵祯却是安慰他,“爱卿不必自责,你这些日子没有上朝,朕这耳根倒是清静了许多。朕倒是觉得,你可以多在家里调养些日子,等心情舒畅了,朕也缓过神来,你再来上朝吧。”
原本还算十分严肃的事儿,让赵祯如此一说,两人便相视一笑,这以后,果然有好些时日,范缜再也没有提到立储之事。
范缜不提,并不是别的人就不提。
没过多久,包拯又在朝堂上,提起了立储之事。
这龙图阁大学士包拯,已经七十四岁了,以前张贵人提出,要给她的伯父要个宣徽使的官职,包拯在大殿上,慷慨陈词,那唾沫都直接溅到了赵祯的脸上。
包拯在提出立储之事时,早就听人说起,前面张述提立储,上朝的时候,嘴上都给贴了封条。
接下来,那个范缜,连上了十九道奏折,干脆称病不朝,弄得来一夜之间,须发皆白,依然没有能够把立储之事定下来。
包拯在大殿上,那可不像前两位那样温和。
他包黑子,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温和,一说起话来,远听着,那就像是在打雷一般。
赵祯坐在龙椅上,听到包拯奏报,感觉到整个大殿都在抖动一般。
包拯把那脸一拉下来,简直就像是黑炭一般。
他直接瞪大了双眼,看着赵祯。
凭心而论,赵祯为君,包拯为臣,无论如何,赵祯都不应该畏惧自己手下的大臣。
偏偏赵祯却是对那包拯有些害怕。
“陛下,立储之事,从来都事关王朝的盛衰,你这三天两头的,在朝堂上都犯迷糊了,你还不立储,究竟是何缘故?”
听到包拯的质问,赵祯有些忐忑不安地说道,“包爱卿,朕以后,不犯迷糊了,还不行吗?”
“陛下,你给臣一个准信,你这究竟是立,还是不立储。”
包拯说是给赵祯一个选择,其实,从那语气,你若是今儿不立储,只怕是得挨上两拳了。
赵祯仰起头来,看着面黑如漆的包拯,说道,“包爱卿,你,你准备立谁为皇子。”
满朝文武,都不禁为赵祯捏了一把冷汗。
当然,他们相信,包拯不会犯上,更不会真对那赵祯动手。
包拯一身正气,从来又是铁面无私,谁见了,也会心生几分畏惧。
“陛下,瞧你说的什么话,我立谁为太子,微臣那岂不是犯上作乱吗?臣哪里敢妄言立谁。陛下也知道,我包拯,现在已经年满七十四了,我与陛下一样,也没个儿子,这皇子,你爱立谁立谁,跟我包拯,有何关系。”
赵祯听到包拯说起,他也是无子时,心中不免有几分安慰。
再说,自己好歹也见到过三个儿子。虽已经早夭,毕竟比起包拯,倒也幸运得多。
“陛下,我包拯已经年满七十四,我也不图依附于什么皇子,更不图子孙后代荣华富贵。老臣力谏,只求心安而已啊。”
这一回,赵祯是没话可说,看着包拯,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包爱卿说得有道理啊,容朕再考虑考虑,这事情啊,急不得,急不得啊。”
听到赵祯又用这样的话来搪塞自己。
包拯急得半晌都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再要说话,只怕会更加失态。
过不多久,张皇后的伯父张尧佐在平定天平军时战死疆场。
皇帝亲自到场祭奠,朝中百官们,也都前往祭拜。
赵祯根本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借着这么一个祭奠活动,也会劝他立储。
那张尧佐靠着张贵妃的关系,在官场上平步青云,官声却是糟糕透顶。
赵祯为了讨好张贵妃,竟然任何他为三司使,包拯连上好几道奏折,弹劾张尧佐。
包拯的意思,就张尧佐那点才能,做个普通的小官都够呛,像三司使这么重要的官职,绝不能够让张尧佐去担任。
赵祯后来又安排张尧佐去做了节度使,张贵妃还替她的这个伯父,索要宣徽使被包拯当庭辩驳。
尽管张尧佐死在平定天平军叛乱,朝中大臣们,却是对他没有多少好感。
祭奠礼上,赵祯当着群臣的面说道,“诸位爱卿,当年,朕要提拔张爱卿,诸位口口声声,说他是朕的杨国忠,有他会误国,事至今日,诸位且看,张爱卿,乃我大宋功臣,哪有误国之说啊。”
赵祯那是要替张尧佐辩白几句。
没曾想到,人群之中,站出个唐介来,只见唐介瞪大眼睛看着赵祯,说道,“陛下,这张尧佐的确不是什么杨国忠,可陛下,你也不是唐明皇啊。想当初,唐明皇在安史之乱中,仓皇出逃。可毕竟,还有唐肃宗李亨出来替他收拾残局。敢问陛下,你有皇子吗?”
此语一出,众人都觉得,那唐介建立立储,那想法是对,可是,在这种时候,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简直是找死。
纵然你肩负谏官之职,那也得想想,说什么话,皇上会容易接受,还不至于说到皇帝的痛处,而遭到杀身之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