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炅把李煜的虞美人从头至尾看了又看。
“诸位爱卿,大家切莫捕风捉影啊。这诗词写得不错啊,只不过,让李煜以后,不要再写了就好了。”
赵炅说得有些阴沉,这一回御驾亲征,契丹人送给他两箭,虽不致命,那箭疮在御医的调理下,依然隐隐作痛。
由于箭疮的关系,他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恩诏小周后侍寝,退朝后,在宫中倒是有些烦闷,便让宫人拿出他和小周后那些画师的速写来观望。
御医劝勉过他,受了那箭疮,凡事都不要太过动怒过火。
本来是想,看看那些画报,以解相思便好。哪曾想,越看越对小周后放心不下。干脆出得皇宫,一帮宫中大内高手,赶紧随后护驾。
他可不比二哥赵匡胤,二哥在这汴京城,几乎用不着什么人贴身护卫,他完全可以赤手空拳,打遍汴京无敌手。
赵炅在城中,也就随性而走,偏偏没走多久,就不自觉地走到了李煜府上。
李煜府上乐声悠扬,赵炅心中便有一股子气。
他从高粱河才吃了败仗回来,这李煜竟然鼓乐喧天,这岂不是在看他赵炅的笑话么?
你一个亡国狗奴才,有什么资格取笑官家。
赵炅听得李煜竟然在那乐声之中,扯着他那嗓门,吟诵着他的那首虞美人。
本来,朝中大臣敬献李煜诗文,指责李煜不该在汴京,如此堂而皇之地表述他那亡国之恨。
赵炅要杀李煜,那简直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可那小周后实在是太过刚烈,如果不是牵挂她的李煜,只怕她已经死了无数回了。
李煜早成了废物,可他是赵炅拿捏小周后最好的一张王牌。李煜死不足惜,可要是小周后随李煜而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陛下,这李煜着实可恨啊。他一个亡国之恨,唱得如此哀婉缠绵,若在平日里,也就作罢,如今陛下错失幽云之地,他这个,究竟是几个意思啊。”
赵炅本在气头上,刚才还在想着,因小周后的面子,可以不用追究他李煜的过错。
偏偏旁边大内高手提起,若是文人提说,也就作罢,现在,就连不通文墨的武夫都听出来了,这李煜,真是太能作了啊。
“国主真是唱得太辛苦了,来人,替官家送杯美酒进去。”
“陛下就不想见见李国主?”
“不必了。可惜了,这惊世才子,一手诗文写得多好啊,只是,这以后千万不可再写了,不能再写了。”
很快,送酒的人就出来了,“陛下,李国主感沐天恩,服下玉液琼浆,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写那狗屁不通的诗文,也永远不可能再撕心裂肺地唱那什么虞美人了。”
赵炅看了看李煜的府邸,对身边的太监王继恩说道,“快些安排一些懂事的宫女过去,李煜没了,只怕小周后会有些想不开。”
那太监王继恩笑着说道,“官家不必多虑,你那宝贝心肝,老奴已经传过话了,若是不识时务,别以为身死便了,难道就不怕,违抗圣命,会遭致诛连九族。哈哈哈。”
“继恩啊,你明明知道是官家的心肝宝贝,你还敢吓唬呀,你就不把官家把你这脑袋砍下来。”赵炅拍了一下王继恩的脑袋。
王继恩把脖子一缩,笑着说道,“陛下,老奴这脑袋本来就是陛下给的,你啥时候想砍,砍了就是,过不了多久,不就又长出来了吗?”
“好了,摆驾太尉府。”赵炅处理好了李煜的事情,突然想到了点啥,便随口说道。
“摆驾太尉府!”王继恩扯着他那腔调,大声地说道。
“陛下这是想念你那大侄儿了啊。陛下受了伤,按说来,这做侄儿的,怎么也应该去宫里拜会才是,这倒弄反了,受伤的叔,反倒去看望侄儿了。”
王继恩无非是想要在太宗皇帝面前,拍上两句马屁。
他并没有说什么叔侄情深的套话,只是用了责备那不懂事的侄子,一下子就把这当叔的高天厚德,说得令人无比敬仰了。
赵炅却是说道,“那孩子,大概也是听了些什么传言,说不定,对我这个做叔的,倒有几分误会哟。官家此去看看他,最好能够冰释各种误解才好。”
汴京城赵德昭的太尉府。
王继恩对那守门的护卫说道,“还不快快通报太尉,官家亲自来瞧他,这得是多大的脸面啊。”
那些护卫赶紧去里间通报,赵炅却是说道,“不必了,不必了,官家也就是来侄儿这儿讨杯茶吃。哪用得着兴师动众的,搞得多生分起来。”
赵德昭从高粱河才回来不久,前一晚又多喝了两杯酒,上完朝,觉得有些困乏,便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赵炅走到了里边,“昭儿,昭儿,你在府上吗?”
赵德昭听到了叔父的声音,赶紧从屋里翻爬起来,连脸都来不及洗,就跑去把赵炅接着,“陛下,你看,本来微臣应该前去看望你的,你,你这受了箭伤,真不适宜到处走动啊。”
赵德昭赶紧请叔父上座。
“咱是一家子,哪用得着那么生分。”
在朝堂之上,赵炅果真把赵廷美和赵德昭,赵德芳特殊对待,那位列,都在宰相之前。
“昭儿此次跟随官家北伐,真是辛苦了啊。”赵炅有些假惺惺地说道。
赵德昭最怕他这个叔父提到北伐,倒不是因为,军中都在传说,他那个叔父,连夜从高粱河,逃到了涿州,在涿州一家老百姓的家里,偷了一架驴车,然后驾着回了汴京的事情。
赵德昭惶恐的,便是军中有好些人,在赵炅失踪的时候,纷纷站出来,推举他做皇帝。
“微臣感谢陛下惦记。此番出征,昭儿未曾建功,让陛下失望了。”赵德昭真找不到话说,只有在赵炅面前做点检讨。
赵炅笑着说道,“官家带着三十万人出去,不也啥好处没捞着,还损兵折将,咱关起门来是一家人,不必在意,不必在意那些芝麻绿豆大的事儿。”
“哦,对了,昭儿说说看,官家此次北伐,究竟哪个地儿有毛病,怎么就败成了这个样子呢。”
赵炅做出一副倾听各方意见的样子,听到叔父要他帮着分析,赵德昭的一颗悬着的心,稍微平息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