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番外：天命小剧场（四）
“瑱儿……”
“好徒弟！”
对自己身体有相当控制力的蓐收，在重得自由的第一时间，缓缓提剑，走向苍玹。
当时苍玹并没被禁锢，但他和蓐收捉对厮杀，确实必死。哪怕旁边有小夭提弓、使毒帮忙……
甚至有涂山璟用幻术干扰，结果也不过是多活几句话时间而已……
单挑可以扛住蓐收的禺疆、赤水丰隆、赤水献……虽然也不是不想救西炎苍玹，但在如今涂山瑱的意志，和天下大局前，对苍玹的忠心，全部没有胜过对家族未来的权衡思考。
而涂山璟可以毫无顾忌出手的原因，也不是他爱小夭，胜过一切。而是他和涂山瑱几乎拥有一个九族。
无论他今天做了什么，天下都没人可以在神境星河的注视下，杀他全家。
………………
“可笑！”
西炎苍玹面对除了小夭、涂山璟二人外，西炎群臣皆在，却无第三人敢上前救驾、救他的现状，冷冷一笑道：“你们顾忌星河大人的徒孙，而背弃于孤……”
“置孤于险境而不救……”
“莫非是忘了，孤的师祖，亦不弱于星河么？苍梧师祖，救我！！！”
………………
天边隐现鱼肚白，有熹微晨光，落于五神山巅，披在西炎苍玹身上。衬得他俊美儒雅的容颜，辉煌若天神……
然后就被蓐收一剑披身上，开膛破肚，肠子都流出来，沾了一地灰尘……
“苍玹……”小夭见状，一脚踢在涂山璟残疾的左腿膝弯上。趁他失神刹那，强势推开了，欲护她后撤的涂山璟……
扑到苍玹身上的同时，毫不犹豫，划破手腕，把自己鲜血喂到了苍玹嘴里。
然后就检查了苍玹内脏受损情况，预备把他流了一地的肠子，再给塞回他腹里。
………………
“爹……”
涂山瑱看见涂山璟被小夭推倒了，亦踢踏着小腿，挣扎着从常曦禺疆怀里脱出。着急忙慌，跑到了涂山璟身边。
“爹你没事吧？摔的怎么样啊？疼不疼？呼～呼……瑱儿给你呼呼……”
他看见涂山璟的手掌，倒地的时候，按在地上碎裂的砖石上，被磨破了一片皮肤。
………………
“没事……”
涂山璟抱住涂山瑱道：“瑱儿，救苍玹……我不保证他将来不死，能够谢你今日不杀之恩，但我确信，苍玹其人活着，也不会有能越过陨星，伤害你的力量……”
“他动不了你，便不会动你。”
“反而若他今天死了，我恐引得星河前辈，与故友失和，教你母亲难过。”
“你娘，昔日固然两次曾对苍玹下手，终也让他活到了现在，不是吗？”
………………
【星河：那是因为映儿那会，不想以后转职杀手。所以朝苍玹射箭的时候，都出于隐藏身份的目的，没敢出全力啦！】
“师祖？”
涂山瑱听见星河的声音，撅了撅嘴，还是问道：“那我到底要不要杀西炎苍玹啊？”
【随你。】
星河淡然道：【西炎苍玹的性命，或许在你们眼里很重要，但于我而言，神境之下皆蝼蚁。他的生死，我并不在乎……】
【你娘也不在乎。】
【从前映儿对西炎苍玹出手，主要是因为正巧遇上他了，本身心情又不好，顺手能杀了他，赚一点零花钱，就去杀他了。】
【苍玹命大没死，那也就罢了。】
………………
“为什么？你怎么可以对他这么冷酷？”
小夭闻言愤怒的道：“苍玹不是苍梧前辈的徒孙吗？为什么他有危险的时候，你们都不救他？”
“你还放纵防风意映，帮着他的敌人来杀他？”
【星河：……不然呢？我难道要看见一个苍梧的徒孙，就让映儿和其义结兄妹。挖心掏肺，为他奉献吗？】
【你这是把我当做了什么？又对苍梧和祂传承者的身份，有什么误解？】
………………
涂山瑱：“那师祖，你究竟是什么啊？之前在天上写字的天命前辈，和苍梧前辈又是什么？”
他和涂山璟一模一样的狐狸眼里，闪烁着好奇。
【星河：我是什么？你娘从前没和你说过吗？我是天下第一神弓星河的器灵啊！】
【天命是上古神纪末帝伏羲旻的帝兵，天命簿……名为天命，实际不是命运侧，是带时间属性的推演类神器。】
【苍梧是太古神木苍梧之种，在上古时期，重新发芽生长出的神树的灵。妖族信仰的自然神只之一。】
涂山瑱闻言，好像有点懂了，又没完全听懂。两只眼睛，就显得很懵。
………………
“咳咳……”
蓐收在这种时候，就又履行了为人师父的责任，教涂山瑱道：“言简意赅的讲，按照上古礼仪来说……”
“你娘虽然和星河前辈师徒相称，但星河前辈收你娘为徒的事件本质，是神器星河择主之时，认可了你娘。”
“而苍梧前辈的徒弟，如果皓翎国内，上古记载无误的话，应该都是神灵祭祀的身份……等同于现在的巫师、神官。”
“也就是说，他们哪怕称呼自己信仰的神灵为父为母，实际上也只是服侍神灵的奴仆罢了。”
“就算得到了神灵赐福，有了力量，也只是力量强大，地位更高些的奴仆。比如你爹的暗卫首领。”
而涂山璟再看重自己的暗卫首领，会在她活着的时候，对她委以重任。在她死后，关照她的遗孤……这种关照也是有限的。
至少赤水丰隆的孩子，万一哪天失手杀了涂山璟暗卫首领的孩子。涂山璟绝不会想让赤水丰隆的孩子，他名正言顺的子侄，去给暗卫首领的孩子偿命。
因为现在这个时代，贵族和奴隶的身份，天生就不平等。暗卫的本质，就是主人的死士。命都是主人的，不是自己的。
主人要他怎么死，他就应该怎么死。
………………
涂山瑱：“懂了！”
【星河：你还挺会教人的……不错。】
蓐收：“哪里哪里，承蒙前辈器重，付徒孙于我，我定不负前辈所托。”
【星河：嗯……你好好教他，只要教的好，学费都不是问题。我和映儿，看情况，会给你加钱的！】
………………
苍玹：“呵，别人的师祖，又送神像，又出生活费、出学费……”
“我的师祖，对我不闻不问几百年……什么叫没娘的孩子，命似草，我今日算是领略清楚了！”
他是神族，生命力强大，又有小夭不计血本——真●血本的急救，故而现在还有精神，能说得出话。
………………
【苍梧：陨星是前代星河传承者，留下来给师弟师妹们的护道之物，星河不可能把它送给弟子以外的任何人……】
【无非是在祂收下一任弟子之前，给徒孙暂时借用而已……亦篱死前，不也曾将若木族的势力，都留给你了？】
【你看看自己身边，有多少若木族战士的尸体。西炎苍玹，他们都是为你而死……而这，就是亦篱死后，我也默认继续留给你，不曾有收回的礼物。】
【生活费、学费，你姓西炎，为什么要我花钱养你？正常不应该是你爷爷养你，然后你继承他西炎氏的家业，并努力将其发扬光大吗？】
【星河从前那么多徒孙，除了第四代传承者，同时是第三代传承者曾孙……第八代传承者，同时是第七代传承者之女外，别的徒孙，从来也没有要他教养的……】
【历代星河传承者，包括羿宣明在内，也都是别人自带嫁妆，上门求幸。有了孩子就带回家的……】
【他们只有传承者，或经常或偶尔的，会给孩子零花钱，以及礼物。但生活费、学费这种东西，都是孩子本族出的。】
【涂山瑱正常也应该是青丘涂山氏，来出资养育才对……不然族里现在不养他小，将来凭什么要长大后的他，为家族做贡献？】
………………
“西炎苍玹……”
蓐收此时轻声说道：“你父母、姑母去世之后，从小照顾你，教养你长大的人，不是别人，是师父……是我皓翎国主。”
“而你最后还给他的，是两国长达三十七年的战争。无数战士的伤亡，百姓的牺牲……”
又转头看向小夭道：“西陵小姐，你从小是生在皓翎王宫的，虽然并非陛下血脉，却也一出生就有了我国大王姬的身份、供奉。”
“哪怕随母住在西炎山、玉山的时候，陛下每年也会派人给你送去礼物……你私下逃出玉山，陛下几百年来从不放弃找你……”
“你不想当王姬，他由着你。你想要个身份了，他就给了你这天下最尊贵女子的身份，便是他真正的独女阿念，名分上都低你一头……”
“而你还给他的，还给皓翎的，又是什么？是多年游走于西炎贵族圈里，借着身份，为西炎苍玹争储加码……”
“是仗着皓翎王族与赤水氏少主丰隆订婚，又在大婚当天草率的逃了……是逃婚回来后，毫无顾忌的勾引涂山氏大公子涂山篌，和他出双入对，拉拉扯扯大半年……”
“将皓翎王族声誉毁于一旦。”
“是在西炎和皓翎两国决战开始前，任由别人，暴露你身世，将陛下颜面轻掷于地。又在皓翎国危难之时，和涂山族长一起，带陛下深入险境，重伤而归……”
“我听说，从前你们也曾做好过，要杀西炎王子，甚至太尊以夺位的准备……”
“我很好奇，你们现在，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脸面，要求苍梧前辈庇护你们的？”
“涂山瑱还是个孩子，你们现在也是孩子吗？”
“我皓翎国欠你们的，西炎王族欠你们的，苍梧前辈也欠你们的，天下百姓都欠你们的吗？”
“涂山瑱，师父今天教你第三件事：要求别人为你做事情之前，要先想一想，你为别人做了什么。或者能为别人做些什么……”
………………
“嗯……”
涂山瑱道：“师父，瑱儿记住了。”
“好徒弟！”
蓐收走来，单臂将涂山瑱，从涂山璟手旁，抱了起来。然后捏了捏涂山瑱胖乎乎的脸。
嗯，比刚蒸出来的馒头都软。
身上还一股子的奶香味……啧，这小子不会这么大了，还没断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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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苍玹的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渐渐变冷……
苍梧并无任何，想要救他的意思，仿佛确凿有着，坐视他死的冷酷……就如当年苍玹父母死去之时，祂的冷眼旁观一样。
但更大的可能是，苍梧当年曾经想救亦篱，但没有救成……
而今在亦篱已死的情况下，并无时刻关注西炎苍玹的想法。前番投射目光至此，是受了天命簿的吸引……
后面出言为自己解释，多半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星河。
………………
【天命：星河，你的弟子是对的……路再平，人不行，他就是不行。中途走的越顺利，后面越是容易走错路……】
【你让映儿过来，救治一下西炎苍玹，带他离开皓翎国吧……】
【然后持吾神谕，至辰荣山，以伏羲陛下名义，废除西炎苍玹王位……西炎、皓翎两国边境，重新以清水镇为界限分开……】
【吾要再看一看，大荒人道发展的未来。】
………………
【星河：……映儿说她现在不太方便出门，最快三天后到皓翎国……】
【涂山瑱，去，和你岳母学下凝冰术，把西炎苍玹冻住，等你娘过三天，来这接手。】
至于涂山瑱灵力强度不够，冻不住人，无法暂停西炎苍玹生机流逝的问题。有陨星在，那都不是问题。
………………
“岳母……”涂山瑱两眼持续懵逼。
赤水献近年来多在军中，少有宴饮。他并不认得。便就近扯了扯蓐收衣袖道，“师父，你会用凝冰术吗？”
蓐收：“……不会。”他五行属金。
但要救苍玹，在皓翎国，他自然有医师可用。并不需要自己动手。
………………
而死里逃生一次的西炎苍玹，脸上亦无丝毫喜悦。
因为对他这种人来说，活着却失去王位，是比死在王座上面，更痛苦的事……
但天命已经公示出去的话，却显然不会因为他的想法，而更改。
………………
………………
于是三天之后，
复回花颜的防风意映即赴皓翎，干脆利落，先让星河两个封印，控制住了两国军队。然后把西炎将士，通通收进了二师姐昔日留下的纳天葫里……
然后去王宫，给重伤濒危的西炎苍玹，以神术治愈了外伤……再给他也塞进纳天葫里……
涂山璟，塞进去，赤水丰隆，塞进去……常曦禺疆，也塞进去……
抱起涂山瑱，开星路，回中原。
无视路上遇见的许多人，无数形形色色的目光，到辰荣山下，再把纳天葫里的人都放出来。
接着让星河把该解开的封印解开……
向闻讯赶到辰荣山下的太尊，传达了天命簿的意思……
此后，
西炎国太尊复位，改立侧妃方雷氏太妃为后，以其子八王为储君之事，遂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