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将军,不用如此。
烧了即可,本官是差那十万两的人吗?”
赵平乱淡然一笑,隐隐的杀意透过目光激射而出,惊得白广恩浑身都是一缩。
江南富商之子的壕气,锦衣卫指挥使的杀气,两者彼此纠缠,一如煌煌天威一般,让人不可逼视。
传闻京师之中的稀罕物品,白糖、美酒、精盐,都是来自于赵平乱的江南商会,此言,恐怕不假。
传闻京师之中的275家勋贵子弟曾在北镇抚司闹事,结果在北镇抚司的诏狱之中走了一遭,便全都服服帖帖的开始跟着赵平乱从军了。
此言,恐怕依旧不假。
“得令。”
白广恩干脆利落的回应一句,再也不敢耍一些小聪明。
甚至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白广恩还暗中挥了挥手,示意其余跟随的一百蓟州精锐一同大喝出声。
百人雄浑怒吼,大有声震九霄之势,却又表现出一种唯赵平乱马首是瞻的卑微姿态。
毕竟,十万两的赏银也是巨款,在场的一众士卒,谁不是感激涕零,五体投地?
“出发!”
赵平乱挥了挥手,整个二百人的马队如风驰电掣一般的奔出长城之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
马队一路跟随着蒙古人的马蹄印前进,待得能够隐隐约约地听闻到蒙古人的巨大马蹄声之后,赵平乱便令人开始缓行。
以蒙古人当前的大胜之姿,在返回一处安全的地界之后,必然会立即开始扎营休整。
其中最为可能的,就是之前20里外的那一处蒙古人营地。
慢慢地坠在后面,甚至连蒙古哨骑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一个。
此种状况,足见这帮蒙古人有多么的自大,甚至已经大到有些轻狂的地步。
大晚上的,劳累了一天一夜,又是大胜而归,就算会有一定程度的庆功宴,但也不可能波及到所有蒙古勇士。
不是所有人都像赵平乱似的,能够随意开庆功酒会的。
那些牛录、甲喇或许会连夜畅饮一番,其他蒙古兵丁,更为可能的,就是连夜睡觉,第二天看情况会不会加个餐什么的。
待得赶到蒙古人营地附近,果然见到这帮人将马匹拴在背风处,大批的蒙古兵就着一堆篝火,在那席地而眠。
甚至因为不想让马匹妨碍到睡眠的质量,更是懒得顾及马匹饮水的问题,马棚的位置也不是均匀分布在士兵群中的,而是集中安放在那处拥有暖泉的山坳之中。
此种粗枝大叶的举动,大有一种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感觉。
过往对于汉人军队的大胜,再加上本次的大丰收,使得这帮蒙古人彻底掉以轻心,根本就不认为汉人会在吃亏之后反扑一波。
居中的几顶大帐篷之中,传出了蒙古人粗犷的歌声,欢呼碰杯的高喝之声,与赵平乱的预期并无太多分别。
不过,被这帮蒙古人抢走的财货,可是相当招蒙古人稀罕,全都被堆积在中军大帐的附近。
这种基本的格局,使得外人想要接近,就得率先破开蒙古人的整体防线。
整体的营地格局查探清楚了,整体突出一个顾头不顾腚。
不过,正所谓烂船还有三两钉,这帮人好歹也是精锐的蒙八旗,就算没有哨骑外放,基本的巡营兵丁还是有的。
虽然这些兵丁要么在打瞌睡,要么就是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之内高时间间隔的走来走去,可这依旧算是一个具有预警功能的哨兵体系。
是哨兵,能打瞌睡,说不定那个瞬间他就能突然醒过来。
随便嚎一两嗓子,任何秘密潜行的举动都得泡汤。
更何况,现在整个营地没有任何的帐篷遮挡物,大量的篝火又让营地之中的光线十分的良好,一群人鬼鬼祟祟的摸进去,估计立马就会被这帮巡逻兵给发现。
所以,一帮人在附近的矮山之上观察了半天,依旧很难找到一个无声烧毁被抢财货的机会。
“赵大人,这帮蒙古人太狡猾了,货物竟然被放在中心区域。
咱们想要无声无息的摸进去,简直太难了。
人数也不够,若是来一轮冲锋,很可能会陷入到蒙古人的军阵之中。”
趴在附近的小石山之上,白广恩面带复杂神情的分析了一番。
这话,并不是在提醒赵平乱,而是在强调他自身对于当前场中局势的判断。
十万两的重赏虽然诱人,可要有命拿才是。
现在,三千多人的蒙古人聚团在一起,他们两百人就算一起上,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就算这种夜袭的举动带有突然火属性,因为人数上的巨大劣势,一旦散开在混乱的人群之中,最后必然陷入各自为战的窘境之中。
他们是来突然袭击的,不是一次性的炮灰死士。
他白广恩的命,更是金贵得很。
“任何人都有其短板。
这帮蒙古人的短板就在于战马。
只要惊动了他们的战马,再弄出一副大军来袭的样子,必然能够混乱其军心。”
赵平乱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以白广恩的胆子,说出来也只会自乱军心。
当前之局势,等同于箭在弦上,只要惊动了蒙古人的战马,后续白广恩就算是不想上,也得硬着头皮上。
“好主意。
我让人在他们的马群里面放把火,一定让这帮蒙古人吃不了兜着走。”
白广恩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这就要去露一手。
“不用。
我的人已经过去了。”
赵平乱压了压手,示意白广恩安静下来,随后便盯着战马聚集的地方看了一眼。
只听见几声嗡嗡声过后,一些无人机便冲入到了战马群之中,随着上面绑缚的炸弹引线燃尽,几声剧烈的爆炸声便在马群之间肆虐起来。
“轰……”
巨大的火光惊得白广恩都有些无语了,什么人的臂力有这么强,竟然能够将炸弹扔这么远?
爆炸声惊到了战马,引得战马疯狂的嘶鸣奔跑起来,绑马的木桩子根本就经不住战马的集体肆虐,很快便分崩离析。
战马炸营了,正在熟睡的蒙古人也瞬间暴动起来,大量的呼和咒骂声汹涌而来,所有人都在向着马棚所在的方向奔跑。
骑兵没了战马,那还叫什么骑兵?
一群穿着皮甲的步兵,是来给对方的长矛手送军功的吗?
人群越是混乱,在马棚之中的爆炸就越是暴躁,蜂拥而出的受惊马群,惊得一帮熟悉马性的蒙古人纷纷避让不及。
有些倒霉的,则是直接被某人的爱马给撞得吐血而亡。
随着爆炸的不断延续,蒙古人的整个营地也显得越来越混乱,大有一种崩溃的迹象。
正在中军大帐之中宴饮的一众首领,就算酒意上头,也不可能继续放任部下混乱下去,直接命人吹响号角,吩咐士兵按照既定的袭营节奏自动的组织起来。
已经骑在战马上的一众微醺首领,看着乱成一锅粥的营地,一种不祥的预感正在他们的脑海之中不断的蔓延。
“这帮狡猾的胡扎,竟然敢于夜袭我们。
真是该死!”
醉意上涌,显得有心无力,领头的巴特尔急得面红耳赤,开始通过激烈的咒骂来缓解自己心中的愤怒和紧张。
什么时候,懦弱的胡扎也敢来反攻他们蒙古勇士了?
又是什么时候,卑鄙的胡扎,竟然敢于正面袭击他们蒙古勇士的营地了?
真是可恶!
扰了他的酒兴,这帮胡扎全都该死!
一旁的巴图,却并未理睬巴特尔的无能狂怒,脸上的笑容也第一次的消失不见了。
看着愈加混乱起来的营地,连片的战马在山坳之中四处冲撞,这就不像是一帮无谋的蠢货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这,就是一场精心谋划过的夜袭!
“胡扎,一定是冲着财货而来的。
咱们现在应该让人带着财货先走,有马的暂且先挡上一阵。
胡扎先动的战马,说明他们来的人不多,不敢正面直接冲击我们的营地。
只要通过分散财货的方式分散胡扎的兵力,一定能够在乱中取胜。”
巴图瓮声瓮气的声音之中似乎带着些许的威严,盯着巴特尔的眼神,也不再是那种无所谓的笑意。
被这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态度所刺激,巴特尔口中的咒骂立马便停了下来。
默然片刻,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竟然也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场中的氛围,突然变得陌生而严肃起来,一众有些慌乱的大小头领,却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长生天的勇士们,胡扎的卑劣不会让我们慌乱分毫。
将财货尽可能的分散开来,构建车圈防线,谨防胡扎骑兵的后续冲锋。
散开!”
巴特尔大喝一声,下达了一条经过优化后的命令,似乎曾经属于黄金家族的荣光,正在重新洒照在这片长城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