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坞,至淡潸居。
没等他问,罗妤便主动诉与。就连,被好友家的来客调戏,她也没有隐瞒,字字详细,句句明晰,很显然,心无虚怯,坦坦荡荡。
娘子做法,出乎意料,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鄢坞愣在原处,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何意?”
罗妤款款而视,切切情深。
“主播工事,有些特殊,我愚愚有思,夫君或会不放心。”
“因此,我尽量记下所有事,回家诉知夫君,令你知晓,我没有变心。”
“友人之客,言行不正,我十分厌恶。”
“与友人交谈,一则,为掌柜分忧,请他莫再占座;二则,为理解夫君,也为完善自身。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改变,我们夫妻感情能越来越好。”
“夫君尽可宽心,我虽然被他惊艳,但不至爱恋。以后,我不多看他一眼,绝对不做对不起夫君之事。”
鄢坞再次愣滞。
他很想说,多谢娘子坦诚相待。
可是,一旦说出口,离婚,又成一桩难事。
原来,他没有错看娘子。
她,当真非同寻常,且,美好得像是梦境中人。
缘分,何故这样捉弄于人?让他以骗局,得遇真命天女,恍恍抓她不住,只能推她远离。
倘若一开始,这不是一场骗局,该有多好。
思量许久,他终于开口,刁蛮无理,极尽刻薄。
“你在外面惹情,回府向我炫耀,是何道理?”
“难道,娘子红杏出墙,我还要祝福你们?”
闻之误解,罗妤遽词迫切。
“不是的,夫君,我没有红杏出墙。”
“我若惹情,必然心虚隐瞒。向你坦诚,意在告诉你,我堂正无事。”
鄢坞扬眉,态度傲慢。
“你看似坦诚,实然,是为让我误以为,你堂正无事。”
“你这一计,浅显易懂,我一眼即明。”
罗妤满目无辜。
“何有计策?我确然真诚。”
鄢坞清冷一笑,翻起旧账,肆意指斥。
“呵,真诚。”
“先是宋大人,莫名其妙愿意,认你为义女;后是鲍掌柜,黯淡其余主播,专心捧你一人;现在又是友人之客,又是俊逸好友,频频向你示好,你偏是不为所动。”
“世上哪有这样的事?罗妤,你拿我,当作傻子耍弄么?”
“我听得出来,你染情他们每一人,所以得到这些好处。”
罗妤深觉冤屈。
“我与他们,清清白白。”
“余者,暂且不论,单说宋大人。那夜回府,我们便去检查身子,确认无虞。”
“夫君为何怀疑不断?”
鄢坞异议。
“你曾说过,花事痕迹,可以抹除。”
罗妤苦口辩解。
“我亦知晓,抹除痕迹,何以破解。”
“纸包不住火,真若有事,总能查出异样。”
“府里郎中、府外医者,无数次检查,他们皆道无事,那就是无事。”
鄢坞油盐不进。
“我怎知,你所谓破解之法,是真是假?”
罗妤诚心正意,光风霁月。
“当然是真的。”
“夫君,我不会骗你。”
鄢坞斜睨着她,目色充斥鄙夷。
“花楼女子,不会骗人,这种话,说出去谁信?”
听有质疑,罗妤以为,是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遂,连忙补充。
“我非说不会骗人,我说的是,不会骗你。”
“我懂得撒谎,然则,实不忍欺瞒夫君。”
鄢坞凉薄依旧,一分未有动摇。
“我何德何能,得你青睐?你这话,哄哄三岁小孩,可能有人信。”
罗妤认真以对,很快想到解决办法。
“夫君实在不放心,我们可以求见月溪公主,请她检看。”
“公主医术高明,无论怎么抹除痕迹,皆瞒不过公主慧眼。”
一想到,求见月溪公主,计策必将败露无遗,鄢坞勃然大怒,冲着罗妤撒气。
“以你们的交情,我信不过月溪公主。”
“从今日起,莫再提起什么求见月溪公主,我不喜欢听见这种话!”
“你认识月溪公主,很了不起么?岂非嫌弃我的身份,一心只想攀附高贵?!”
听出他的自卑心绪,略带几分崩溃,罗妤担忧不已,立时哄慰。
“夫君莫恼,我答应你,不再提她。”
鄢坞寻着其他不满之处,小题大做,怒不可遏。
“另者,你想要理解我,想要完善自身,为何不能求教我,非要去见什么粉丝友人?”
“我与他根本不识,他焉能明白我的心事?”
罗妤声韵弱小。
“可他解析,确实有道理。”
鄢坞气势磅礴。
“我说没道理,他就是没道理!”
罗妤连连应声。
“好好好,没道理。”
“夫君莫非忘记?前时,我求教过你。”
“奈何,你嫌我烦……”
鄢坞抢话,怒喝诘难。
“你整天为什么、为什么,我能不嫌烦吗?”
“没事闲的,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罗妤眉梢,落成八字,充溢无助。
“夫君不愿解疑,我只能去问别人。”
鄢坞悲愤交加,厉声质问。
“你以为假称,我没有能力解疑,你便可理所当然招惹外男?”
罗妤倩眸忧戚,酸楚无尽。
“我无有此意。”
“夫君,我想了解你心中所想,耿心唯思,我们夫妻更加恩爱,而非移情他人。”
鄢坞抓住话口,将她真心,贬损得一文不值。
“我们感情不好,皆因你气量狭窄,不能容物。”
“一点点小事,竟也值得你找人诉苦,美其名曰真诚,可笑至极!”
覆盆之冤,无处申诉,罗妤落回沉默。
她不明白,恳恳披露腹心,为何换来夫君万般猜忌?
安静片刻,瞧着时机正好,鄢坞提出要求。
“想让我原谅你,必须拿出诚意。”
“你每日工银,分我八成,不成问题吧?”
数不清,他这是第几次薄幸凉情,罗妤心境,苦不堪言。
百口莫辩之下,她只能委曲求全。
“可以。”
达到目的,鄢坞露出满意神情。
“算你识相。”
“这一次,勉强原谅你,再有下次,必不轻饶。”
既然真爱,注定得不到,他便趁着离婚之前,榨光她最后一点价值,省得便宜别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