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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坞踌躇不决,迟迟没能离婚。

鄢塘等得焦急,时不时催促。

鄢坞每每满口答应,说得好听,回居又与娘子浓情蜜意,不亦乐乎。

鄢塘急得不行,怒向母亲告状。

母亲不肯帮忙,他便任性胡闹。

被他闹得茶饭不香,妘艺钗无可奈何应允,与他一同催促鄢坞离婚。

鄢坞受不住烦扰,勉为其难,点头同意。

这日,鄢坞来到淡潸居,打算挑着罗妤毛病,大吵一架,顺势提出离婚。

不料,罗妤欢喜告知。

“夫君,大夫说,我已有身孕。”

鄢坞震惊万分。

“什么?!”

“你不是伤了身子,不能有孕?”

罗妤笑着纠正。

“并非不能有孕,我说的是,伤了身子,难有身孕。”

鄢坞持续震惊,全然不敢相信。

“哪个大夫诊断,确认无误么?”

罗妤环住夫君脖颈,依偎宽厚膺膛。

“府里郎中,外头大夫,我找他们逐一确认。”

“夫君宽心,身孕无误。”

见她走近,鄢坞无意识,后躲半步。

“你这身子,适合有孕么?孩子,不会有恙吧?”

罗妤笑貌,和美幸福。

“大夫皆道,孩子安然无恙,活泼康健。”

鄢坞郁闷不快,无声一叹。

“是吗?好吧。”

余光之中,夫君神色不好,罗妤抬眸看他,迷惘而问。

“我有身孕,夫君不高兴?”

鄢坞扯出一分悦色,似笑非笑。

“高兴。”

罗妤重新依偎,眷恋深深。

“前些日,我看话本,丈夫得知妻子有孕,喜不自胜,抱着她一趟趟转圈。”

“我深以为,那般情状,很是甜蜜。”

鄢坞婉拒。

“一不小心,伤着你,摔着孩子,如何是好?”

罗妤憨憨一笑。

“哦,对。”

“夫君思虑周全。”

鄢坞寻由离开。

“这是天大的喜讯,我去禀报母亲。”

罗妤挽起他的手臂。

“我也去。”

鄢坞搀扶娘子,坐在床上。

“你莫乱动,乖乖歇着,休害我担忧。”

罗妤尤是听话。

“好,那夫君快去快回,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鄢坞为她展开棉被,细心盖好。

“嗯,你躺着休息吧。”

罗妤巧笑倩兮,春风化雨。

鄢坞神醉,桃李纷飞。

忆起这些天,她极尽宽慰,努力让他放下鄢塘一事,撑着一身伤痛,依然笑颜和美。

她说:“夫君只管纵情,我习惯之后,丝毫不觉疼痛。”

知他看重情爱之事,她咬牙坚持,假说愉悦舒适,事后甚至,多谢夫君馈赠。

所有玩物,他从未见过哪个花楼女子,一次尝尽。险事,有性命之忧,不论付出多少银子,她们都不愿依从。

唯是她,为爱,不惜自己性命。

鄢塘一事,明明错不在她,她却情愿哄慰夫君,奋不顾身,不遗余力。

如鄢塘所言,从一开始,鄢坞便就知晓,她与众不同。可是,他不曾想过,这样好的女子,竟会倾心于他,而且,爱得这般深沉。

失她,犹失自己三魂七魄。

娘子尽善尽美,叫他如何舍得放手离去?

飞飏居。

妘艺钗、鄢塘,闲态用茶,坐等鄢坞旗开得胜。

只见大哥面无笑容,鄢塘不必问,便知落败。

“大哥犹犹豫豫,到底什么意思,为何不愿离婚?”

“你说吧,这次又要找什么借口?”

鄢坞面容严峻,悒悒不乐。

“这次,不是借口。”

鄢塘鄙夷不屑。

“哼,每次都说不是借口。”

鄢坞正色告知。

“她已有身孕。”

见他煞有介事之状,鄢塘满不耐烦,谴责埋怨。

“我不想再听你的借口,一个比一个荒谬,不如直说,你不舍得弃离她……”

说着说着,他迟钝反应过来,蓦然一惊。

“你说什么?她,有了身孕?”

妘艺钗正言厉色,一句告诫。

“你莫说瞎话,这可不是小事。”

鄢坞词气,氤氲几分阴霾。

“母亲瞧我,像是说瞎话吗?”

鄢塘阴沉着脸,怨念更深。

“律令有定,女子身孕期间,夫妻不得离婚。”

“大哥只顾自己欢乐,无端叫我苦等,是何道理?”

鄢坞拖延态度,一如既往。

“你急什么?”

“玥皇丧仪期间,即便我离得成,你也不能娶,索性再等等吧。”

鄢塘愤愤不满。

“玥皇驾崩,天下共哀,你倒好,整天当作借口,敷衍贤弟。”

“世上怎会有你这么不忠不信的兄长?”

鄢坞怒目切齿,不甘示弱。

“我如何不忠不信?哪有什么借口?”

“难道,我说的不对?”

“玥皇丧仪期间,你敢办喜事?”

鄢塘理屈无言。

“我……”

鄢坞寒目铁面,冷冷示诫。

“纵使你敢大摆喜宴,去往州牧台,也领不到婚书。”

“一旦被人举状,你就等着廷合台派人抓你,问以重罪吧。”

妘艺钗出言制止。

“一家兄弟,不许吵嘴。”

她注视长子,严正叮嘱。

“儿啊,你千万慎思,这个孩子,留不得。”

鄢坞一脸惑色。

“母亲何出此言?”

妘艺钗耐心十足,条条剖析,点点释义。

“孩子降世,则要登记籍处,写明尊慈出身,交由州牧台核对、登记。”

“你莫忘却,我们只是借住鄢府,并非真正臣籍人士。”

“登记婚书,不受地方限制,你们在曙英县办妥,自有鄢大人打掩护。但是,落实孩子民籍,我们必要回到家乡拓彬县。”

“经过上次会试,我们已然明白,鄢大人的手,伸不到拓彬县州牧台。”

“身为孩子之慈,罗妤必需参与其中。一来二去,我们的身份皆要暴露,骗婚证据,罗妤唾手可得。”

“万一,她嫌弃我们家贫,一纸状书,告去曙英县尹司台、拓彬县廷合台,后果不堪设想。”

“一来,我们全家,连同鄢大人,统统获罪,一个也逃不了;二来,好不容易到手的存银,须得如数归还,还不起,便要打欠条,负债累累;三来,你们婚姻无效,罗妤可以带走我孙,恢复未嫁之身。”

居住鄢府一阵子,鄢坞差点浑忘民籍身份,听母亲一席话,方得意识其间利害。

一想到离婚,他之心绪,复起诸多不舍。

“她已然付出真心,仍会嫌弃我们家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