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我儿,快跟我回去吧!”

“放开我,大胆,竟敢囚禁于我,我可是得道的仙人。”

“走吧,快跟爹回去。”

“你是何妖物,若是再放肆,我便收了你,我收,我收……”

门外传来一阵阵喧哗,林邈将手中剩余的草籽,往身旁那块空地随意一扔,刚刚还围着自己打转的鸡群,一下子就扑腾着调转了方向。

林邈走到门口,循着声音看过去。

这是与燕来家相隔十几米远的一户人家,门前,只见一个约莫四十年岁的男子,正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两个人之间拉拉扯扯不断。

吵闹声也吸引了周围不少的村民,但大家都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并没有人上前去阻止。

那个老翁两只手胡乱地挥舞,扇动着袖子,在男子头上拍打个不停,身体一个劲儿地要往门外去。

他嘴里连连嘟嘟囔囔“放开我,你这个妖怪”、“我要回仙宫,你休想困住我”……

旁边的男子却一直紧紧拽着他的衣衫不放,拼命地要把他往门里拉。

林邈刚想上前,肩膀却被人按住。

肖琰指了指白发的老翁:“师姐,那个便是先前被择选上的少年。”

“少年?”林邈再细细打量了推搡中的两个人,从他们的话语中不难推断,这是一对父子。

只是,那个嘴中“成仙”、“是仙”的喋喋不休的老翁,便是村中的少年?

林邈心中疑惑,十几的年纪,怎会生得如此苍老?

他不但头发花白,脸上更是皱纹横生,可见的皮肤也褶皱得厉害,随着他说话间,有如无数蚯蚓在脸上、手背蠕动个不休。

不是肖琰提醒,仅从长相,确是分辨不出谁是父谁是子,而且,也难以想象一个老态龙钟之人实则只有十几岁。

“便是因为被采补,才会如此。”肖琰又补充道。

虽然听说过采补之术,林邈实则从未见过,她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的怒气一下子升腾而起:“可恶,竟把一个少年,生生折腾成这般模样!况且,不仅是身体上的折磨,他这神智不清,疯癫痴傻的模样……”

林邈叹了口气:“他的家人该是多心疼,多无奈,还有那沉重的自责,恐怕也会将人压抑地喘不过气来,以后这无形的枷锁也会随着时间,日日夜夜,岁岁年年了吧……”

林邈拉着肖琰走上前去,她朝着少年释放出灵力,刚刚还癫狂吵闹的人,一息间,情绪就稳定了下来。

他站着,手上的动作也止住了,只是嘴里仍句句不离“修仙”:“这位大叔,你困得了我一时,却是困不了一世的,我不属于这里。”

他用手指了指天上:“我终归是要回去的。你若是也想得道升仙,也要有自己的机缘,而不是从我身上强取豪夺。”

自己的灵力虽然可以安抚人的情绪,但不能从根本解决那脑中的呆傻之症,而且……

林邈收回灵力,刚刚还些许安静的人,又如初见时那般,一副狂躁之相。

他半弓着身子,一个猛冲,想要逃离了去,男子一个猴子捞月,臂膀成圆,搂着他的腰肢,将他夹在身侧。

被钳制住,少年又是一阵手舞足蹈,“放开我”、“放开我”的话语声不绝于耳。

林邈只觉得深深的无力感,自己的灵力有限,借用他刚刚的话,也是安抚的了一时,安抚不了一世。

肖琰拍了拍她的肩,说:“师姐,不必什么事都想着自己去担,你也不是那无所不能的神明,况且,每个人也自各有命数。”

“嗯,我知道。我只是看见了,便又心中难安,无法置之不理。”

身后突然几根银针飞来,林邈本能的欲拔剑挡下,自己的剑已碎,想起刚刚的短刀,她刚抽出刀刃,就被肖琰按住了手。

随后,他的另一只手又搂上林邈的腰,一个力道,便将她带入了怀中。

肖琰再一个侧身,两个人齐齐躲过了飞针。

林邈急切道:“师弟。”

“师姐不必惊慌,是岐山派的长孙师姐。”

话说间,只见七根飞针朝着那少年狠狠刺去,一下子便命中他头顶的几个穴位,分别是百会、神庭、本神和四神聪。

那人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只见他转过头,看了看制服住他的男子,缓缓开口,说了句“爹”,便昏了过去。

男子被突然的状况惊吓住,他用力托着自己的儿子,可是此时的人却如一摊泥巴一般,瘫软无力,怎么也扶不起来。

几番挣扎后,男子也耗尽了体力,跌坐在地上,只是扶住身旁人的手却没有松开。

他将自己作为肉垫,让变成老翁的少年伏在自己的腿上。

“大叔莫要着急。”

林邈循着声看去,说话的是一名女子,她身后还跟着蒋宸。

待到走近了,蒋宸看到林邈,止住脚步,和颜悦色,道:“林师妹,你醒了?身子可好些了?”

林邈礼貌地回应:“多谢蒋师兄关心,并无大碍了。”

说完,她将目光又移到了那个女子的身上。

女子身材娇小,五官不算立体,但组合在一起却显得格外柔和而温婉。

她眼睛清莹明亮,宛如一汪春水,眉毛弯弯好似天边的新月,鼻子小巧,唇上只抹的淡淡的桃夭口脂。

她冲着林邈和肖琰微微一笑,清浅的梨涡漾在嘴边,显得可爱娇俏。

女子虽看上去小家碧玉,但举止却落落大方,一点也不羞手羞脚。

她径直向前,在男子身旁停下脚步。

她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满是针,有长针、大针、锋钩针等,林邈不是专业人士,也不能认识个完全,只是能够判断此女子应该是个医修。

她拨动少年的手腕,将其掌心朝上,从布包中取得一根长针,正欲刺下,男子一掌将女子的手拍下,怒气冲冲:“你要作甚?”

“大叔放心,我是岐山派的弟子。令郎这是神智不清,此四神方有安神镇定、醒脑促智的功效。我刚刚已下针入得七个穴位,便还差这一针。”

女子指尖点在少年的手腕之处:“此腕掌侧横纹尺侧端,尺侧腕屈肌腱的桡侧凹陷处,便是神门穴。还请大叔帮我按住手,我好施针。”

男子一改先前震怒不安的神色:“刚刚我护儿心切,一时无理,冲撞了仙子,还请仙子饶恕。”

“大叔爱子之心切,我自知晓,无碍。”

说完,她手起针落,少年只眉头微蹙一瞬,便又恢复安然的样子。

林邈看着那边女子的动作,转向肖琰,问道:“师弟,你刚刚说那是谁?”

“林师妹可是问玉师妹?”

肖琰还没说话,蒋宸便抢着回答:“玉师妹有何好聊的,不如我们聊聊你我。”

林邈汗颜:“你我?”

“对啊,林师妹。”

蒋宸瞥了一眼肖琰,说:“你可不知道,自你昏睡的这几日,我实在是有气难赌,有话难言。”

“为何?”

“这大好的英雄救美的事儿,我都让给了肖师弟,可是他不但不感激,还死守着林师妹,不让我见得一面,这几日我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人都消瘦了不少。”

“得!我就不该接这个茬儿。”林邈心中怎一个“悔”了得。

只听见旁边的人仍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她也没再留意,脑子里全然琢磨起了别的。

长孙这个姓,林邈倒是有所耳闻,在此修真界确有一个中医世家,复姓长孙。

而蒋宸话中,这女子单名一个“玉”字,看来,应当就是自己所听闻的那个人。

林邈曾有耳闻,这长孙家原本只是经营一家小医馆,后来族中出了长孙宁这么一人,凭借他过人的医术和医德,医馆名气日益见长,世人更尊他为“宁医仙”。

长孙宁不仅医术高超,更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只要是有医学之才亦或是真心想从医的,来者他皆收于门下,将自己的医术毫无保留地传授出去。

自此,“仁爱堂”更加的发展壮大,名扬天下。

长孙宁虽门中弟子众多,桃李遍天下,可家中却是子嗣单薄。

他仅与夫人育得一子,名唤长孙易耀。“易耀”二字皆融合了“火火”的旺盛,且有不可移易的寓意,可见长孙宁对爱子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的期待。

但事与愿违的是,长孙易耀无心于医学,只对买卖经营颇为兴趣。

他没有接手长孙宁的仁爱堂,而是自己买了店铺,做起了茶叶的营生。

虽无其父亲那般的名声显赫,但生意却也是做得红火。

好不容易等到长孙易耀娶了妻,妻子有了孕,长孙老爷子可是乐坏了。

他不但请道士占卜测算孩子的命格,更是自己号脉确认得儿媳腹的中乃是男婴。

于是,这肚子里的孩子理所当然成了老爷子的衣钵相传之人。

过满十月,怀揣着全家人的期许,“长孙煜”呱呱坠地。

命运无情,再次捉弄了长孙家。

这心心念念的男婴竟变作了个女娃娃,最后“长孙煜”成了“长孙玉”,长孙宁更是气得一病不起,身体每况愈下。

长孙易耀不懂医术,仁爱堂没了主持大局之人,族里那些觊觎已久的人便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骨子里医学的传承,长孙玉渐渐长大,从小就对医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四岁之时能蒙眼识药,五岁时便已熟读《黄帝内经》、《千金翼方》、《神农百草经》等医学着作,七岁就基本掌握了把脉和针灸的技术。

在不断学习下,她十二岁入了仁爱堂,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医圣女”。

再后来,林邈听说,长孙玉又以土木双灵根的资质入了仙门,成了一名医修。

原是与蒋宸一样,所属了岐山门派。

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女子站起身,转过头,面上没有多余的神情:“蒋师兄,过来。”

蒋宸听见她的话,便走了过去。林邈和肖琰也跟在他身后。

长孙玉指了指地上的人,冷冷道:“搬进去吧。”

“玉师妹,你这般说话,连我都不敢亲近,更别提那些风华绝艳的少年郎了。”

“蒋师兄若是多受些伤,便可以多到我药峰,届时我多为师兄诊治几次,自然能与师兄亲近些。”

“师妹这嘴着实厉害,这针只怕我也无福消受。”

“有没有福的,也要试了才知道。”

说罢,只见她一手蓄力抓住蒋宸的肩上的衣服,将他扯得低下了身子,另一只手臂一扫,指尖一根花针刺出,寒光闪过,直指蒋宸颈后发际正中直上半寸,正是“哑门穴”。

此穴可治哑,亦可致哑,比之为音哑的门户,故名哑门。

长孙玉这一针出乎意料,且带着强悍的灵力,看来势在让蒋宸这嘴开不了口。

不过,蒋宸金丹中期的实力却也不容小觑,他脚步有如游龙,身体仿佛陀螺,只一圈,就挣脱了长孙玉的束缚。

他再身形一闪,又与她面对面。

长孙玉手中的额针再次出击,蒋宸以一臂挡下,他讨饶道:“玉师妹,是师兄错了,你吩咐的,师兄照办便是。我若是哑了,你这耳边太过清净,反倒会不适应。”

长孙玉收起针,放到布包里。她看向蒋宸,眸光又略过地上的少年,蒋宸便乖乖将人抱进了屋里。

长孙玉看上去碧玉温婉,没想到一出手便是果决狠辣,连蒋宸这般油嘴滑舌的都治得服服帖帖。

想起蒋宸刚刚那毕恭毕敬的模样,林邈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长孙玉看向林邈,林邈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下情绪:“抱歉,长孙师姐,我只是……”

林邈用手指了指屋子里,继续说:“我只是没忍住。”

“他就是这般嘴太欠,对他,不要客气。”

“好的,师姐,学到了。”

“我去也进去看看,师妹你们随意。”

“好,师姐,你忙。”林邈拉住肖琰的袖子:“我和师弟再去别处看看。”

已然到了饭点,村中烟囱里都炊烟袅袅。

林邈和肖琰在这小径上走着,还不时能闻见饭菜的香气。

村中总共二十几户人家,也都知根知底,所以平日里,各门各户都大敞着大门。

林邈路过几户人家,有的家里其乐融融,吃着团圆饭,庆祝劫后余生、大难不死;

有的人家撤去了神女像,灵桌上多了一块牌位,饭菜也都供奉在上;

还有的人呆坐在桌前,碗中的米饭早已失了热气,两行清泪流下,滴在饭上,咸涩再次被吃进嘴里,其中的辛酸与痛楚也只有自己独自品尝……

林邈抬起头望着天,那遗落的耀眼的金光如初生般蓬勃、朝气,希望它再次降临的同时,不但驱走飞云流雾,也能抚慰这些心灵的创伤……

日子很慢,但光,总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