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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客套,孔嬷嬷便进入正题。

期间大娘子心疼看着自己女儿,见她脸上还有五个指头印子,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她还要维持大娘子的体面,真要亲自上手打死墨兰这个天杀孽障。

而孔嬷嬷却端着架子,问:“你们几个可知错了?”

如兰与明兰皆道错了。

虽然如兰很不服,但是她胆子小,没见过这阵仗。

明兰更觉得自己被连累了。

安陵容却向下拜道,语气坚定:

“墨兰知错,但不会改,若有下次,还会如此!”

“你个小孽畜,你满嘴喷什么沫子?你还敢有下次,看我不打死你!”

大娘子说着便起身,却被孔嬷嬷叫住,连盛纮也看她。

王若弗这才坐下,一脸凶恶瞪着安陵容。

“看来四姑娘似乎多有不服,即使罚了你,你也是心有不甘的。”

安陵容却跪的笔直,道:

“既然做了便没有后悔的余地,墨兰说了,我知错,但不改。

墨兰错在不该无视规矩,在嬷嬷的课堂上闹事,不该不顾姐妹情谊,殴打嫡妹,不该如此不孝,让父母烦心,闹的家宅不宁。

但是,五妹妹更不该因庄齐二公子的事儿,因自己的一己之私泄愤与我身上,更不该因为自己懒悖而处处刁难,羞辱我与小娘。”

“还有嬷嬷,这些天你明知五妹妹多有刁难却漠不关心,你觉得我你与祖母是旧交,明贬暗褒,对六妹妹多有照顾,我看的明白。你是觉得父亲偏宠妾氏,冷落六妹妹,觉得我处处拔尖冒头,想搓磨我的锐气,于是任由事态发展。这才有了今天,不知墨兰说的可对?”

安陵容没有给她分辩的机会,于是道:

“可是墨兰却不敢苟同嬷嬷的想法和做法,嬷嬷不说打听,但这些天也该看到了府中的情况。我小娘虽替主母打理中馈,却并未伤及府中颜面,苛待下人,不敬主母,更是将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父亲疼惜我与小娘,可未曾有过宠妾灭妻之举。

至于六妹妹虽没了生母却得了老太太的疼惜,甚至祖母有意做主将六妹妹记在大娘子名下为嫡女。

父慈子孝,反过来也是一样,子孝父更慈?

如此谁苦谁甜嬷嬷看不清楚吗?

而且父亲大娘子更为曾短缺过她一根针线,反而六妹妹处处藏着掖着,甚至连容貌都不敢显露,这是觉得大娘子不慈还是觉得父亲是那种会拿女儿换前程的人吗?

至于我,墨兰不才,七岁时便拜了金针娘子为师,八岁听了庄学究的课,小娘更是为墨兰请了乐礼大家,你觉得墨兰拔尖,是因为这是我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从去年开始,父亲和两位哥哥的衣服锦囊皆出自墨兰之手。只是为了姐妹和气,墨兰便没有表露。”

安陵容这番话说完,在场之人皆是面色一变。

如兰瞪着眼睛听不太懂。

明兰也是低着头,厚厚的刘海遮挡住她的神色,可是她却觉得头上有两道视线。

而心中诧异,为何娇纵蠢笨的墨兰突然变了。

而盛纮也是满满的惊讶。

如兰和齐国公家的公子有什么事儿?

明兰这些年都在藏拙!

她才多大,怎么知道这些。

若是真能看清府里的形式,知道墨儿和如儿之间的矛盾,也眼见着她们争吵,却一直冷眼看着,这也未免,薄凉二字立在心头,可是他却不想相信。

盛纮扪心自问,这些年虽有些偏宠霜娘和墨兰,可是却并没不管明兰。

而且明兰在老太太那里,他就是想管也插不上手。

孔嬷嬷更是被安陵容这番话震惊到不行。

“嬷嬷请看!”

盛纮让人将身上的荷包递给孔嬷嬷,孔嬷嬷见到双眸一缩。

“这……”

这就是宫里的匠人也比不过的手艺,甚至她都想研究一下这绣法。

她双眸复杂看向安陵容,实在不想相信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绣出来的东西。

只是金针娘子她是知道的。

那是汴京最有名的绣娘,也是十几岁便成名,从不收徒,既然破例收了四姑娘,说明她的确是有天分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四姑娘竟将今日的事儿看的如此明白,还当众点破,这倒让她不好发作了。

这些时日,四姑娘点茶插花刺绣皆没有出错,甚至礼仪上也不曾出错,加上五姑娘处处挑衅还有盛老太太的一番话,让她觉得这位四姑娘是矫揉造作,但处处拔尖要强,抢嫡女和姐妹风头的人。

“主君,主母明鉴,妾身年轻时的确不懂事,惹了主母生气,多亏主母宽和,多加教导,还让妾养育三少爷和四姑娘,妾就是就死也难报如此大恩。妾知道身份,不敢心生痴妄,恭敬主母,能帮主母打理内宅之举皆是妾的福分和本分。没想到竟让六姑娘对主君生个龃龉,今日还连累了四姑娘与姑娘们生了嫌隙,妾回去便将对牌账目交给主母,不敢再沾手管家之事儿!”

林噙霜跪在地下,声音那叫婉转委屈。

但是她心里却快笑喷了。

反正她现在有钱,这破家谁爱管谁管,反正她又不是大娘子,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做甚。

她就看王若弗能把这家管成什么样?

王若弗是世家嫡女,自然也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只是她耳根子软,性子又急,不是被人糊弄就是被人钻了空子,因此这些年才让她管自己的院子。

而王若弗一听却乐了,道:

“这可是你说的,别当着嬷嬷主君的面说的漂亮,转头却变了面皮。”

“妾不敢,雪娘,立马将我房中的账目和对牌送去大娘子处。”

林噙霜给雪娘使了眼色,雪娘行了礼便出了门,这半点都不带犹豫的。

饶是盛纮都差点没绷住。

大娘子能管家,他何故让妾氏管这些年。

真当他是那宠妾好色之人。

若是大娘子管家,恐怕不到三年盛家的家底都要被她那个姐姐康氏哄骗走。

孔嬷嬷虽不了解内情,却也知道自己这次怕是捅了马蜂窝。

谁家内宅是干干净净的,只是有些事不仅不能为外人道,连自己人也是避讳着的。

而让她最为意外的竟是这盛家的四姑娘。

她本以为四姑娘拔尖冒头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

只是如今剥开那层偏见,她竟有些看不懂了,不,不是看不懂,是让她不敢直视。

孔嬷嬷自然不知道,为了这天,安陵容已经等了几乎半个月。

如兰屡屡挑衅,明兰看似与世无争,实际自己私下与齐衡打的火热,却看着如兰因为齐衡来针对她。

她也知道孔嬷嬷想拿她们立威,于是便将计就计,打了如兰,拆了明兰,还反将了孔嬷嬷一军。

而林氏这般委屈示弱,甚至痛快交出手中的中馈,既自证了德行,又戳了盛纮的痛点,还与大娘子等人做了对比。

不是要闹吗?

既然她不好过,干脆掀桌子大家就都别过了!

她倒要看看她们怎么收场!

她懒得收拾这群弱鸡,但是不代表她安陵容是可以被欺负的。

空气一时安静的可怕。

孔嬷嬷准备的一大堆话,一时竟有些张不开嘴,正欲说话时房妈妈扶着老太太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