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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

昏暗的柴房里,一个佝偻的背影蜷缩在柴堆里,此时天寒地冻,她身上却只有破烂的棉衣,正冻得唇部发紫。

苍凉的月光穿过破败漏风的窗户,撒在了全是稻草的地上,一双精致的绣花鞋便踩着杂乱的草屑走了进来。

角落里的人已经形似疯癫,指甲在地上抓出深深的血痕,干枯的头发如同稻草,半点没有人样。

“都给我把嘴巴闭严实了!要是传出去一个字!当心你们的脑袋!”

门口的小厮大气不敢出,只是默默把门关上,心里为里面的女人默默敬了一把同情泪。

“水……雅婷?雅婷……你不要过来!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嫁妆被谁抢走了!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姜氏看到浑身雍容华贵的元应嗣,惊得大叫。

她想要逃跑,脚踝上的铁链却深深地陷入了肉里。

“阿娘,我来给你送水。”

元应嗣拿着一个食盒,缓缓打开后,里面却是馊臭的冷粥和带着霉点的馒头,还有一碗刚化的雪水。

“雅婷!雅婷!我是你的阿娘啊!我是你嫡亲的阿娘啊!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好不好?雅婷!阿娘求你了!我是你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姜氏早已经没了镇北将军府门前的嚣张气势,仅仅是月余过去,她已经饿得骨瘦如柴,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看见姜氏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作揖,向自己求饶,元应嗣只觉得犯恶心。

这个卑贱的、丑陋的、甚至于毫无尊严的市井泼妇,居然是她元应嗣的生母!

简直是奇耻大辱!

“阿娘,为什么你是我的阿娘呢!你凭什么!可有问过我想不想从你肚子里爬出来!”

元应嗣猛地把食盒打翻在地上,看着姜氏像狗一样扑到发霉的馒头上,贪婪地往嘴里塞着。

姜氏卑微下贱的姿态并没有取悦元应嗣,她看到姜氏越是没有尊严,越是觉得侮辱了自己,也就越生气。

“来人,把她给我押住。”

元应嗣一声令下,立刻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上来把姜氏死死摁在地上,手里半个馒头也掉在了地上,被婆子一脚踩进阴湿的稻草里。

“雅婷!我的儿!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待娘亲……我是你的亲娘!十月怀胎生下了你!雅婷……雅婷!阿娘怎么会不爱你啊!你放过我……你放过我……”

姜氏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惊恐地看着两个婆子拿出来的长针,几乎是一瞬间,柴房湿冷的地上便出现了一片水渍。

“侧妃娘娘,这贱人失禁了。”

一个婆子鄙夷道,手下的长针便刺入了姜氏的后背。

姜氏浑身疼得发抖,却没有几分力气叫喊了,鼻涕横流。

“啊!雅婷!我是你阿娘啊!你会遭报应的啊!不要!雅婷……”

“若不是你,我便不会遭受这般多的羞辱!若不是你!我也有命背靠镇北将军府,成为这黎亲王府堂堂正正的亲王妃!”

元应嗣咬牙切齿道。每次被黎亲王折辱后,她都会来这荒院折磨抓回来的姜氏。

她出嫁后,当即联系了宋川乌去找人,毕竟那笔嫁妆也是可观的数目,但是却不知为何,这么多金银珠宝,却被姜氏弄丢了,说是被人劫走了。

元应嗣自是不信,但是这般多的珠宝,姜氏一个人能藏到哪里去?雇的马队也没在身边。

“快说!贱妇!你把我的嫁妆藏到了哪里!你与和人谋划将我的嫁妆夺走!这般多年从未来找过我!为什么现在又要来把我从云端拉下来!你就半点见不得我好!你还算什么阿娘!你怎么担得起母亲二字!贱妇!贱妇!”

元应嗣拿着鞭子一下又一下抽在姜氏身上,听得姜氏的惨叫哀嚎也丝毫不手软,很快姜氏身上便是血肉模糊。

“来人,给阿娘好好治。”

元应嗣累了,扶着腰喘着气,自从有孕之后,她便容易疲累。婆子拿出了一瓶金创药,扯开姜氏身上的破袄,便将药粉撒在她伤口上,随后拿手用力揉搓。

“雅婷……呜……”

姜氏已痛得说话断断续续,听也不甚清楚,眼前一片模糊,根本分不清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只迷迷糊糊道。

“当初……便该……便该掐死了你!就……不该……不该让那老妇!接走了你!”

“贱妇!你说什么!”

元应嗣闻言指甲陷入了掌心,满面狰狞如同饿虎一般对姜氏扑了上去。

镇北将军府水牢——

宋川乌仍然被关在水牢里,此时的他意识有些恍惚,只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用她细嫩的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一声一声地喊着自己“朱菽”。

那是一个多活泼可爱的女童,总是会甜甜地叫着他的贱名,然后把自己手里的吃的分给他一份。

因为她喜爱蓝色的衣裳,于是乎从小到大,他们几乎都是穿一样的颜色。

可是他内心里,是极讨厌蓝色的,只是从未表现出来。

相反,他还会装作天真的模样,跟严氏撒娇耍赖,说他要穿跟二姐一样的颜色。

“我倒是好奇,元清正何时养了你们这一帮暗卫……”

宋川乌看着岸上来来往往巡逻的暗卫,尽量压着身上的寒意嗤笑道。暗卫们不为所动,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这样一批暗卫,训练有素、武功高强,护在元清正身边,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是临时招募来的。如若是元振为元清正准备的,那就不可能在三年前的从新崖让她出事。

没错,三年前从新崖,那只兔子便是宋川乌的杰作。

在他年仅八岁时,第一次谋划的,就是自己的嫡姐的命。

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只知道严氏将他护在怀里,告诉他要保护嫡姐,要事事顺着嫡姐,那是他唯一的骨肉至亲的时候。

还是元应嗣冷冷地站在庭院角落里,看着他和元清正抢一个笔洗抢得面红耳赤的时候。

小时候他们打架打得多狠啊,每一次都是龇牙咧嘴的。

只是他从不曾真的用过力气,而元清正是真的下死手。

这个时候,严氏便会斥责元清正,说她不知轻重。

然后对受了伤的他假装心疼,擦些药油便罢了。

他也会乖巧地说:

“不痛,二姐只是闹着玩的,只是我皮薄,看起来才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