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声“收”,里头并无什么动静,倒是土层整个塌了下去,像半个凹下去的皮球,又像弯着的香蕉,丫丫看看郞子言,郞子言道:“这里往常是托王叔家后人帮着清理的。”
他在国外,祖坟日常祭扫力有不及,王叔家后人帮着清理杂草、修补旧坟甚至清明祭扫,而他,也会不时的贴补钱财物资,现在看来,人家是真得很尽职。昨日他们结婚,王家其实也有人来,本意是今日陪着一同上山的,但王家嫂子病了,其他人也皆有工作职责在身,他的情况,走近了怕日后再出变故,毕竟几年前那场整风让人挺心有余悸的;走得远了也不好,毕竟他在国内也无多少信得过的。
雪丫丫笑道:“郞氏集团回馈家乡做得那么尽心,不是每个人的感激都只停在表面的。林家庄有情有义的人家还是很多的,再说,还有雪家呢。”
经过三代繁衍,雪家现在人口也不少,雪山木堂弟兄三个,一代代往下传,三三得九,三九还二十七呢。当然,没那么齐整,不过人口真的不少,除了雪山洪这一脉基本不在桐城。雪千尺堂弟兄三个、雪千明下面还有呢,虽然石小兰与他们有隔阂,但堂弟兄们关系倒不错,雪千仞与他们才两三天,就处回去了。还有雪里橙、雪里红家的,因着丫丫他们的笔记,他们这一代至少也是中专毕业,也有外出上大学的,毕业后大多回了桐城。
这里产业链丰富啊,和淮北等形成煤矿一体,还与其他徽北城市联合,奇石销售也不错,因为离苏省、沪市也不远,服装这一块也搞起来了。不过,城市理念绝对先进,这要说来,真的是后世理念普及的功劳了,绿水青山变金山银山,雪丫丫和林福宝深受影响,再有那年泥石塌方,整个桐城环境保护意识和可持续发展理念都深入人心。环境那个好哦,绿色映眼,空气清新,薪资到位,政府还规划宿舍,每天吃肉是奢侈了,但物质生活条件是真得提高一截,远超同期其他城市。
桐城的教育普及程度也是最高的,至少初中毕业率能达到百分之七十五。这也得益于雪家三千和福宝,他们给做了个很好的榜样。一人得道而鸡犬升天,古时要入宫得宠才有的荣耀,你看看雪家,一下子由原来的氓成了耕读人家,每家孩子但凡读书出来就有铁饭碗,工作体面,是个正常人都咬咬牙也让孩子去读书了,何况书读好了还有奖金,比在家放一年羊养一年猪也不差什么呀。
在这种背景下,郞家大宅已经悄悄的还了回来,不过郞子言人在国外,只是请相关部门帮着清理后,捐了一部分出去,作为园林结构样品屋,同时陈列了关于郞氏向我党我军捐药捐粮等红色义举,当中有信件、有票据,还有几张珍贵难得的照片。这些,丫丫这次回来也知道了。
但前尘往事,总要有一个出口,才能让牵挂的人彻底放下并得到安灵。雪丫丫新婚第一天就干上了体力活,将坑底夯平夯实,郞子言一边走神一边看,丫丫都心痛了。决定给对方一个痛快宣泄的出口,她带着郞子言七拐八拐的到了某处山谷,郞子言道:“你来过这里?”
雪丫丫摇头,伸手指着远处:“水莲莲和小布出来浪了,刚才联系上了,他们引导我来的。”
话说,好像是从她把那个袋子取出来时才能接收到两蛇的信号的。这两货说是要找个宝贝给她当结婚礼物,但一入深山就不见蛇影,昨天晚上好像有动静,但她没顾上。
水莲莲看到他们欲言又止,丫丫道:“急不?要命不?”
水莲莲蛇眼都呆了,送礼呢,怎么会要命?它诚实摇头,就听某个应该惊喜的人淡然的摆摆手:“那等等。”
等等?别等等!它想说话了都!
丫丫温柔的对新上任的丈夫道:“要不要说说你爷爷、你们家?”
郞子言笑笑,拿着保温杯喂丫丫喝了口温水:“想知道?”
丫丫点头,她其实对这些事一般好奇,但涉及到亲亲老公了,她想知道的更多。
“一时倒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那就从小哥说起吧。”
郞子言微怔,又笑笑:“真要听?”
“要!”
其实很简单,都是小说常见的段子,甚至没有小说曲折,不过是真实的人生悲喜录。但郞子言吊着小妻子胃口,偏要来个追叙。话说郞家原来就是个小卖货郞,走街串巷,但到了康熙年间,郞氏子连作坊都经营不下去,自卖自身进了某个尚书府为奴。因自身机灵,很快又被提拔,娶了府里夫人的陪嫁丫头,后头被派出去经营书肆,到后头,因为生的儿子郞元聪颖机敏,是个读书的好料子,府中老爷爱才,特放了他们一家的奴藉,郞元也不负所望,进士及第,郞家一下子就起来了。
只是到道光年间,因舞弊案牵扯,郞家子无奈辞官回乡,成了一方乡绅,通俗的故事,比较奇特的是郞家一脉单传!到郞一鸣这一代,郞家主听得一方术士建议,给郞一鸣认了两个姐姐,说是能让郞家子嗣丰沛。郞一鸣的母亲是不愿意的,因为那俩个传说能带旺郞家的女子入府时哭得凄惨,让人渗得慌!
丫丫听到这就好奇了:“谁感觉渗得慌?”
“我祖父。”
雪丫丫:……
“请继续!”
郞子言又细细说起来,丫丫自动转为第三视角,都不用细猜,那术士不是收了那两子家里的钱,就是那两女子是那术士的女儿或亲戚!认了亲,你就脱不了清爽,郞家家大业大,那是当两个姑奶奶送子吉星一样的,小时锦衣玉食供着,大了,也出嫁妆给嫁了小康之家,孩子是多了,是那两外来姑奶奶自己能生!到这,郞家也算仁至义尽了,偏两个姑姐姐不安生!
郞一鸣生了儿子,也就是郞子言老爹,年轻时也算一表人才,招得两个姑奶奶不停的把闺女往娘家送,但郞一鸣压住了,给儿子娶了个好媳妇,生了郞子言,量不大但质好啊!但世事无常啊,祖坟不会一直冒青烟,郞一鸣一脚蹬了天,他儿子 压不住了,那些已经被郞一鸣弹压嫁人的表妹们,自己没希望了,就往表哥、表弟府里塞人。什么烟花戏子的,什么鸦片袋子的,一个好好的郞家就这样衰败了!
“这跟我小哥有什么关系?”
讲半天,她小哥到底是不是郞家人?
“你小哥的亲娘,是被塞入府的女子之一所生,不过,我父亲在世时并不肯认,那女子受了挑唆,抽了大烟后恍惚之间打翻了火烛。”
这故事对不上啊!
“不是被屠杀?”
“火烛没烧起来,她跌水塘子里淹死了,她相好的是一个武生,一怒之下屠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