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人见他越说越不像话,直接呵斥,“整两口猫尿就不知道你是谁了,扯这些干啥?”
家底是能随便跟人往外说的?
岂料,这话直接点燃了对方。
“叔,你就说我爸妈他们偏心不偏心吧!凭啥好工作都给老大他们安排上,唯独我,他们不管就算了,还叫我滚远点。”
那是专往他肺管子上扎呀!
下乡那会儿这中间人没少帮衬,对男人来说,中间人都比亲爹妈强!
有时候他就是故意混不吝给家里看,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谁知道到头来,他们总是会逼着他去认清一个事实——父母早就放弃了他。
他家可不光兄弟仨,下头还有弟弟妹妹呢!赶在计划生育之前,他爹妈没少给家里增人添口!
其他几个都能想办法留在他们身边,或者给一个好去处,偏偏只有他,弄到了鸟不拉屎的乡下。
亏他当时还可骄傲,认为自己为家里解决了大难题。
都怪他当时傻,没明白那是母亲因为愧疚而流下的鳄鱼眼泪。
想起来这么多年的点滴,男人眼圈儿都有些发红,索性苦笑着一股脑跟栾惟京往外倒。
“不瞒你说,我生在古玩世家,我爸我爷都在文化机构任职,叔伯早年做的就是古玩儿生意,家里早前有好几爿店面呢!”
好几家店的意思。
说着说着,他又觉得那个家跟自己似乎没啥关系,心里发酸,“我们几个反正……平时没事儿就在市场上瞎溜达,淘换点瓷器、玉石、老家具的。”
这时候,中间人看不下去了,摇了摇头,顺着男人的话对栾惟京道:“打小就对古玩感兴趣,颇有眼力,看东西准。”
男人提起家里人,都给自己整不自信了。当然了,他知道他大哥和其他几个在皇城根儿的兄弟姊妹比他厉害。
玉渊潭东门儿、北海后海、天桥东门儿的古旧交易市场,满街琳琅满目的老物件儿,那是真招人稀罕。
奈何他现在手头儿连活动的钱都没有,就……挺窝囊的。
有些不服气,可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这跟人家栾惟京又没啥关系,“听说你干收老古董的,我跟你混呗~”
实际上,问出这话,他有些心里没底。
毕竟在父母的pUA下,他有时候怀疑,自己真的是一个游手好闲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都这岁数了,家里还用不叫他吃饭惩罚他。
可笑至极!
荣闯心中忐忑无比,谁知道栾惟京轻轻松松回了他一个‘行’字。
男人眼底的惊喜,肉眼可见。
在他惊讶看向栾惟京的时候,听见栾惟京说,“不过……”
冷‘哼’了声,荣闯捏着酒杯道:“我就知道,你也是个小心眼儿的。”
当年他确实挺混账的,不知死活找栾惟京麻烦。
说实话,他能当着五星的面儿说出这些,那就是已经豁出去了。
因为他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就没有下一回。
反正他都这样了,也没啥不能承受的,“你说吧,怎么才能消气。”
说话工夫,他已经面前倒了三杯酒,准备自罚了。
栾惟京不为所动,也不出声制止。
他愿意说,一心表诚意,那栾惟京欣然接受。
“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
荣闯一站起来,同行的几个也纷纷站了起来。
有的跟不上倒酒,手忙脚乱的,也一并干了三杯。
中间人也不替他们说情,甚至脸上丝毫多余神情都没有。
要不然咋人家能当中间人呢,是个深藏不露的。
栾惟京起身,端起酒杯示意了下,“以前是以前,往后是往后。我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留个联系方式,明天我给你答复。”
一杯酒见底,栾惟京拿出了他态度。
荣闯内心‘艹’了声,被栾惟京给气笑了。
这人绝对故意的,非等他连喝三杯才发话。
饭没咋吃,散场后,两方人各有私话。
罗吃水年轻那会儿还跟荣闯他们干过架呢,“京哥,就这么饶了他们?”
栾惟京没直接表明想法,看向了五星,“你说说看。”
五星在酒桌儿上,就已经猜到了,京叔想让他们入伙。
“人虽然不被家里重视,可他的眼力应该不差。说白了古玩就是真真假假,能看出门道儿能淘出来真东西的算本事。”
罗吃水从五星的话里,可算是听出来了,“那我就知道了,他有能耐呗!”
把他放一堆东西跟前,他反正是瞧不出来差别。
充满机遇的时代,同时伴随着风险,有些人想利用古董一夜暴富,照样能倾家荡产。
花大钱买回去一个假货,几辈子人的心血都没了。
这年代,有个懂行的人,不知道多难得。
“叔,他随便折腾几下就能自己挣钱,为啥还来找咱?”
罗吃水笑了,“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坚强。”
蒋家当初咋对五星的?他不照样百折不屈,挺了过来?
再说荣闯,那么大个爷们儿了,眼红成那样,他压根儿就对自己没信心。罗吃水突然想到一件事儿,问栾惟京,“京哥,你说他娶媳妇儿了没有啊?”
另一处,中间人第三次叹气,“你说说你,这是图啥?”
蹲在路边儿吐了又吐。
同行的哥儿几个也挺难受的,可他们自己吃的苦,只有自己知道,愣是忍着啥也没说。
荣闯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这点酒不算啥,我不难受。”
反倒是把心里的苦闷一并吐了出来,痛快!
中间人见他还笑得出来,双手背到后头,‘哼’了声,朝前大步走去。
有人低声问荣闯,“哥,咱这是成了?”
荣闯犹豫了下,“十有八九。”
栾惟京要是不同意,他就不会松口。
到了村子里,栾惟京又忙了别的事儿,傍晚才回家。
今儿个小冤种领着弟弟们去姥家盖房那会儿,小八还在睡觉,没带。
栾惟京一进家,小八就亲亲热热跑了过去,“爸爸~~~”
人才到跟前,又拐了回去,扑向温鱼。
小闺女啥也没说,捂住了鼻子靠在温鱼的腿上。
栾惟京轻笑着走向妻女,故意逗温鱼,亲了她一口。
小八仰着头,下巴都要掉地上了,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小闺女用行动表示:不亲不亲不亲,爸爸难闻!
栾惟京大手扒拉了小闺女脑袋下,“想得美。”
扭头迈步去冲澡。
温鱼也闻到栾惟京身上淡淡的酒气了,不一样的是,温鱼有点喜欢。
抱起小闺女,温鱼轻轻捏了捏闺女鼻子,“你鼻子咋那么灵呢?”
小八立马回答,“狗鼻子!”
门口谁家吃啥饭啥菜,她一说一个准儿,大家没有恶意,都这么笑着说她,小家伙可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