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祈上前,就要往舱里去。
董贵身后一人闪出,挡在封祈面前。
“兵马司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揽雀舫岂是你们这群蝼蚁能闯?”
封祈没有说话。
他是卫昭的护卫。
刚才卫大人说了,胆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他的剑为了给夏婵治病,躺在京城一家当铺里。
幽影出鞘。
剑光混着血光,封祈进五步。
背后,多了一具尸体。
嘶!
满船倒吸一口冷气。
尤其是巡捕营的番役,看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他们被新晋兵马使大人拉壮丁,原以为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谁会想到,他不仅敢上揽雀舫,还敢杀揽雀舫的人。
南城兵马司、巡捕营,都是些底层官吏。
谁见了这群人不是耀武扬威,大街上稍微横一点的人,他们都不敢去招惹。
更别提背景深厚的揽雀舫。
这位卫大人,到底是哪路神仙?
番役们的目光,不自觉集中在卫昭身上。
卫昭的眼神,在封祈那里。
对付沈府外护卫,封祈手下留情了。
他第一次见封祈全力出手。
他的速度,果然奇快无比。
这种快,和黑衣人与沈老的快并不一样。
封祈所使,更像是一种奇特的身法。
他只知道封祈是个游侠儿,没有问过师承。
诡异的身法,不大可能寂寂无名。
虽是八品,论即战力,不逊于刚迈入九品的高手。
另一边,董贵脸色铁青,嘴唇发紫。
揽雀舫上,敢对他董贵出手的人,不是没有。
但那都是江湖中人。
他不怕江湖中人。
江湖事,自有江湖规矩摆平。
卫昭,是官府中人。
与官府打交道,得遵守官府的规矩。
来揽雀舫的官家,知道这里真正的主人是谁,都会给他三分薄面。
十几年了,第一个不给他董贵面子的人出现了。
董贵怒视卫昭,牙齿缝隙挤出一句话。
“卫昭,你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知道,京畿重地,天子脚下。”
“好!好!好得很!”
“吴峰,叫弟兄们抄家伙,有人砸他们饭碗。”
卫昭冷笑。
他提着铁剑,跨过地下尸体。
董贵提起拳头,横身过来。
封祈回到卫昭身后。
卫昭铁剑一指。
“董掌柜,你这里比绿云湖畔沈家如何?”
董贵提起来的拳头默默放下。
早些时候,有人闯进沈府的消息,传遍了雍京。
听说两人带着一个病人,一路杀入沈府。
沈府护卫接不下对手一剑。
董贵一直以为是什么高手。
现在他明白了,根本就不是高手。
而是卫昭的剑。
卫昭剑上有毒,上一次他就知道。
这毒,沈府也怕?
绿云湖畔,那是天下医家心中的圣地。
他们也拿卫昭的毒没办法?
董贵想起了更多的事情。
据说那两人后来被沈沉舟带走了。
沈沉舟第二次救卫昭。
他似乎还和执剑人有关系。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沈府”两个字,像是一盆冷水,对着董贵兜头浇下。
他的满腔怒火,去了一半。
“今日午后闯沈府那人,就是你卫大人?”
“董掌柜消息很灵通嘛!”
董贵看着卫昭的剑。
跟沈府比起来,揽雀舫屁都不是。
不是妄自菲薄,是事实。
能成为赵幼朗的座上宾和眼中钉,这位副兵马使卫昭,不可当崔耽这类货色对待。
董贵整理衣衫,调整情绪。
“卫大人,刚才是董某冲动了,得罪之处,还望您多多包涵。”
“呵呵,董掌柜,我也一样,冲动了。”
“看来是一场误会,卫大人,可否赏光上座?董某略备薄酒,给大人压惊。”
“就依董掌柜的。”
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风轻云淡。
巡捕营的番役们还在懵逼状态。
卫昭和封祈跟着上了舱内第二层。
“董掌柜,外面那些人都是我手下兄弟,可否请他们喝顿酒。”
“没问题,我这就安排。”
一名侍女带着卫昭和封祈进入二层靠船头的舱内。
董贵消失了一会儿,不知道安排什么去了。
卫昭也示意侍女下去。
舱内只剩下他和封祈。
“卫大人,我们真要跟他喝酒?”
“你怕他们在酒中做手脚?”
“声色场所,这些手段多得很,小心总没错。”
“嗯,我不碰就是。”
两人没等太久,酒菜上齐。
董贵也落座。
“卫大人,我先自罚三杯,就当赔罪。”
“董掌柜,不必了。既然是误会,就不用提赔罪的事。老实说,你记不记得我?”
“记得。”
“既然记得,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董掌柜,上次刺杀赵幼朗的刺客,是怎么回事?”
董贵心里暗骂一声。
他现在才明白,卫昭是冲着赵幼朗来的。
都怪赵幼朗,给自己惹来一尊煞神。
他还暗示自己派人杀卫昭。
现在看来,死了的那两人一点都不冤枉。
卫昭岂是两个使暗器的就能杀死?
“赵公子提前知会过,准备四位清倌人,他要送给一位贵客,也就是卫大人您。”
“那四人是你揽雀舫的人,怎么会变成刺客?”
“这……”
“不用找借口糊弄我,我知道你和赵幼朗的交易。”
董贵一愣,诧异的看着卫昭。
“卫大人,您知道?”
“你们揽雀舫帮助赵幼朗训练歌姬,算不得什么秘密。”
董贵心思转的飞快。
揽雀舫在水上,上下船只有一处地方,一年四季都有人把守。
和赵幼朗的交易,的确不算秘密。
但知情者寥寥无几,卫昭从哪里知道的?
卫昭见他不说话,笑道:“董掌柜,找好借口了吗?”
“找……卫大人说笑了,我们揽雀舫的确有帮赵公子训练歌姬。不过那些歌姬,并非揽雀舫的人,是赵公子送来的。”
“那名刺客,也是赵幼朗送来的?”
“那倒不是。女刺客是凤鸣坞的人,她们和我揽雀舫一向有过节。”
“什么过节?”
董贵顿了顿,“凤鸣坞都是女人,这里的生意,她们自然不喜欢。两年前便因一个女子,和她们接触过。”
“那女子和赵幼朗有关系吗?”
“没有,是我们自己不小心带回来的。”
这件事跟赵幼朗没有关系,卫昭没有深究。
“那名女刺客,是怎么混进揽雀舫的?”
“卫大人应该看见了,她很强。想要进入揽雀舫,自有手段。”
卫昭想了想,继续问道:“你们给赵幼朗训练完歌姬,还给赵公子,可有少人?比如训练过程中不小心出了人命。”
“绝对不会,否则我们也不会和赵公子合作三年。”
葛小桓也说过,赵幼朗是三年前开始给揽雀舫送人。
董贵没有撒谎。
“你可知赵幼朗把你训练的歌姬怎么样了?”
“送人,当做礼物,送给了别人。那些人玩腻了,偶尔也会把她们重新卖回揽雀舫。”
卫昭又问了几个问题,董贵如实相告。
然后,他意识到董贵并不知道赵幼朗的秘密。
而且,这人也不喜欢赵幼朗。
两人合作,是纯粹的生意关系。
赵幼朗保密工作做的够好的,董贵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赵幼朗的问题,了解的差不多了。
卫昭道:“董掌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查赵公子?”
“听说了,他手下有不长眼的人,把大人的宅子卖了。”
“不错,我现在也没地方住,天天寄人篱下,这滋味不好受呐!”
董贵两眼一亮。
这才符合他对官府中人的认识。
卫大人也不能免俗。
卫昭继续道:“董掌柜当初也派人杀我来着,这笔账,不知道该怎么算?”
“卫大人放心,我懂。”
董贵对身边一人耳语几句。
说实话,董贵现在心情不错。
原来是要钱来的,早说不完了。
宅院再贵,对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不多时,侍女端上一个盘子。
“卫大人,这里是银票一万两,权当是我赔罪。”
卧槽!
有钱,一万两。
卫昭很不客气的收下了。
离别时,卫昭道:“董兄,听说赵公子最近常来?”
“嗯。”
“他来做什么。”
董贵心道,他来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
不过赵幼朗最近来的确实有点频繁了。
以他的习惯,最近不应该去进山打猎么?
“赵公子怕是得罪了卫大人,心绪不佳吧。若换了往年,他早陪齐王进山打猎去了。”
“打猎?去哪里?”
“城东玉笔山,皇家林苑。”
卫昭眉头一挑。
那里,不是封祈遇见夏婵的地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