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和封祈坐骑皆是良驹，两人回到宣北坊外，天刚黑。
然后，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
刘余的家，不再适合他居住。
有了封祈和两匹马，此间宅院弊端显现出来，不够大。
该找新家了。
然而更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没钱。
唔……
这问题可太他妈现实了！
如果不是王大一伙人把宅院卖了，没有刘余一家四口，暂时也不用为此头疼。
冤有头，债有主。
王大已经死了，这笔债，只能找他背后的人讨要。
两人牵马走到大门口，葛小桓站在门外。
卫昭奇道：“小桓，站这里干什么？等我怎么不进去？”
“桥洞住习惯了，不喜欢待在院里。”
“桥洞？对了，你现在是我手下番役，以后跟着我一起吧。”
葛小桓一指身后的宅子，“卫大人，你是指这里吗？”
卫昭一脸郁闷。
“刚才在路上我还想这件事来着，刘余家里已经不适合我住了，王大已死，房契的事也可以缓一缓。抓到赵幼朗的把柄，这事也就解决了。眼下得想办法找个新家才是。”
“卫大人想买房产？那可不是一笔小钱。”
“是，需要一大笔钱。先不说这个了，我给你俩介绍一下。”
卫昭拉过封祈，做了个介绍。
三人进院内，马匹暂时拴在槐树下。
和刘余打过招呼，卫昭几人去了厢房。
不出意外，苏菱袖也跑了进来。
“卫大人，你发财了呀？”
“发什么财？”
苏菱袖一指卫昭放在桌上的幽影，“宝剑和宝马，哪里来的？”
“执剑人送的。”
“你那把铁剑，是不是用了？”
“用啊，当然要用，不用怎么对得起你的辛苦。”
苏菱袖小圆脸微微一红，“出了一趟门，嘴都变甜了呢。”
“苏大小姐，咱先不提这事。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苏菱袖早就注意到了封祈。
他也好奇，跟着卫昭的会是什么人。
得知这是卫昭以后的侍卫，苏菱袖道：“封大哥，你是几品啊？”
“八品。”
“嗯，做卫昭的护卫，绰绰有余。不过他这个人总喜欢惹事，以后要你费心了。”
“苏姑娘言重了，我的命属于卫大人。”
“要你的命做什么，你只要看好他就行了，我在此先行谢过。”
苏菱袖说着就要跪下。
三个男人谁都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一手。
封祈更是一脸懵逼，脑袋像是短路了。
卫昭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把她拉住。
“干嘛拉我？我要给封大哥行礼。”
“都是自己人，你搞这么客气干什么。”
封祈赶忙道：“就是就是，苏姑娘，这可万万使不得。”
“卫昭，你跟封大哥有什么关系，那是你们的。我和封大哥第一次见面，拜托他保护你，算我的。当然不一样，你让开。”
苏菱袖和卫昭拉拉扯扯，这一跪最终没有跪下。
无奈，苏菱袖道：“封大哥，你这个大哥我认下了，你一定要保护好卫昭。”
卫昭敲了敲她的脑壳，“别给你封大哥上压力。”
封祈客气道：“苏姑娘，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定保卫大人无虞。”
“就这么说定了啊。”
苏菱袖满意的坐下。
一段小插曲结束，卫昭几人坐在桌前。
“葛小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发现吗？”
“和揽雀舫有关系，揽雀舫在帮赵幼朗训练歌姬。”
训练歌姬？
卫昭想起了乾佑一年的事情。
乾佑帝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废除教坊司。
不仅如此，他还下令执剑人彻查青楼妓院强买少女之事，甚至一度有他要禁止皮肉生意的传言。
自此之后，雍京的青楼画舫，行事规矩许多。
乾佑帝为何这么做，外界说法不一。
此举也向大臣们传出一则信息，陛下不喜欢风月场所。
有道是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乾佑帝当政三十年，官员狎妓之风，一直有所收敛。
但也因此产生了另一个现象，有某些爱好的官吏，家中蓄养着大量歌姬。
再直白一点，便是家妓。
家妓之风，自古有之。
乾佑帝手里，这股风吹得太盛。
家妓地位地下，不仅要服务于府中主人，也时常接待府中贵客。
若是有人看上了主人家的家妓，开口讨要亦或者花钱买下，也是常有的事。
官员彼此赠送家妓，更是屡见不鲜。
所以，赵幼朗家里有歌姬，不算新鲜事。
“大雍蓄养家妓之风盛行，揽雀舫给赵幼朗训练歌姬，也算合理，是哪个环节不对劲？”
“卫大人，赵幼朗第一次见你时，是不是打算送你四名歌姬？”
“没错，不过我差点就被四名歌姬送走了。”
“赵幼朗手里的歌姬，并非来自揽雀舫，而是他从别处寻来，再送到揽雀舫，训练一段时间，再带回府中。他和揽雀舫的生意，已有三年之久，几乎每个月都会有数十名女子送到揽雀舫。”
三年？每个月都有？
揽雀舫的训练项目，可不止唱歌跳舞。
你赵公子又不开妓院，为什么要让揽雀舫训练这么多歌姬？
而且，这件事并非隐秘不可告人。
完全用不着花重金收买自己，与王大急着切割。
赵公子的秘密，不应该是这个。
确定这一点，卫昭道：“赵幼朗训练的歌姬，到哪里去了？”
“少部分留在家里，大部分送人。”
“孙洪当初调查孙慈安失踪，难道没有想过孙慈安可能被赵幼朗送人？”
葛小桓摇了摇头，“卫大人，孙慈安应该没有被他们送到揽雀舫。”
“你是如何确定的？”
“赵幼朗、卢荥、梁彦德这些人，家中蓄养的歌姬，远比一般官员家里要多，他们靠着这些歌姬，与京中不少官员交好。”
卫昭皱眉，“孙慈安有可能被他们送人了？”
“赵幼朗是齐王的人，这不算秘密。乾佑帝虽然立了太子，太子却不为朝臣所喜，以至于其他皇子心中各怀鬼胎。说不定大雍马上就要重蹈九王夺嫡的覆辙。一开始我也以为赵幼朗是靠着这些歌姬，为齐王拉拢支持者。”
“所以，并不是这样？问题出在哪？”
葛小桓道：“数量不对。”
“什么数量？”
“揽雀舫为赵幼朗训练的歌姬、赵幼朗府中的歌姬、赵幼朗送人的歌姬，数字对不上。”
卫昭一时间有点懵。
这几个数字间的关系他明白，只是想不到差的是哪一个。
葛小桓仅用一天时间，就能发现这里的猫腻，也着实令他震惊。
上次在市场见到瞎眼老头时，卫昭就隐约感觉，葛小桓知道一条雍京南城的消息网。
否则只凭他一个人，很难找到周朴身上去。
今日之事，佐证了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