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家大人说了，谁也不见，包括您。”
玄庭将云瑶一行人给拦在了裴府门口，这小厮还真是仆随其主，一点都不怕事，拦的坦坦荡荡。
“你这小仆真是胆大包天，见到圣驾还如此放肆。”云瑶身边的几个丫头却也不是吃素的主，虽都知道云瑶不会开罪裴府中的那位，却还是忍不住要替主子立威。
玄庭看了眼训斥自己的夏莲，侧过头去，瘪了瘪嘴，双手还揣在了两袖中，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跑到了府门口的石阶上一坐。
“不让进就是不让进，大人就是这么吩咐的。”
这模样，令云瑶哭笑不得。
素手轻轻将轿帘掀开，春桃见状立即迎了上去，搀着云瑶走下了轿子。
红白的龙纹纱随风轻轻摆动，“朕知道他是故意顶撞，无非就是想离开嘉宣，既然如此，那朕便随了他的意，许了他走，即刻便动身吧。”
说完，云瑶也不再逗留，转过身又往轿中走去，一副要回宫的模样。
这番倒是急坏了玄庭。
“真......真不进去了？”
虽说大人下了死令，不让这女帝进府，可明眼人谁看不清，大人就是在等着女帝来的。
要不是玄庭跟着自家主子这么多年，知道他有时候最是爱说些反话，颇有些别扭，他也不会借着主子的话，偷偷为主子鸣不平。
大人自从回来就一等再等，这人都未登门过一次，生生熬到了登基，才屈尊过府。
大人一遇到女帝的事情，就算自己委屈死也不会多说一句，他玄庭替主子出口小气也不行吗。
眼见那轿子都调转了方向，裴府的大门吱呀一声就从里面打开了。
一身青衣长衫，发髻半散，犹如谪仙的男子，神情略有些紧张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草民裴子御，见过圣上。”
行的依旧是中规中矩的官礼，只是言语中却自称自己草民。
云瑶无奈的低头一笑，抬手轻轻敲了敲窗沿，轿子立时便又转了回去，马蹄轻踏，渐停。
自从在松岭乡一别，云瑶再未见过这人。
今日看着面色红润了些许，只是那青衫下的身躯又单薄了不少，在阵阵清风下，仿若快要羽化登仙的谪仙。
他在等她的答案，她怎会不知......
离开还是留下，以什么样的身份留下，都是她说，他应。
就算是她真的不想要他了，要他离开，他也不会多为自己辩解半分的。
无非就是身死魂散，从此再不相见。
云瑶不明白，可裴子御心中清楚，若是这人弃了他，他便活不成的......不是因为旁的什么，只是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了。
辉煌庄严的一国宰相之府，两人就这样站着，各有各的心事。
其实很多时候，云瑶都觉得裴子御这人骨子里比谁都倔强，世间事于他而言，就是非黑即白。
“怎么？不请朕进府喝杯茶吗？”
云瑶微微含笑，樱唇轻启。
许是刚刚太过紧张，裴子御一时间似乎有些愣，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做了个请的动作。
“你们就在府外守着吧。”云瑶吩咐了一声，就独自往府中走去，后面也只跟了裴子御一人。
......
“你说什么？！陛下去了裴府？”
还好袁治看着轻烟在驿站门口徘徊，连忙将人拉了过来询问。
这位陛下，真是会挑时间啊.......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是在今日早朝刚刚结束的时候去了。
如今，王爷伤心成那样，这人倒是不见来哄就算了，竟然还去了王爷最是介意的裴府，见了王爷最是想弄死的人......
“嗯，陛下是一个人进去的，任何人不得入内，所以裴相同陛下聊了些什么，我等未曾听到。”
“只是......”
轻烟踌躇了一下，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只是什么？”
“只是陛下今夜似乎是留宿在了裴府，我们的人，没有看到陛下出来......”
“什么！？”
袁治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炸锅了......
这位祖宗，真的不知道王爷一直暗地里派人保护她呢吗？
“老袁......王爷睡了吗？”别说是袁治，就算是一向极为冷静的轻烟，都有些不知所措的问了一句。
若是王爷休息了，今夜的事，还可以留在明天汇报。
说不定，陛下今夜就出裴府了呢......
一阵清风袭来，房门便打了开。
里面传来男子颇有些醉意的声音，“进来。”
袁治和轻烟对视了一眼，低着头走了进去。
里面的男子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中衣，青丝微乱，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还在微微按压着太阳穴的位置，屋子里满是酒气。
“说吧，她今日见了什么人？”
轻烟是帝司夜专门派去保护云瑶的，此时回来，必定是来复命的。
他大概知道她在想办法对付自己，不是北襄就是百足之虫虽死未僵的明家，无所谓，他都可以陪着她玩的。
只是等了半晌，却未听见轻烟回话的声音。
帝司夜的手轻轻垂了下来，抬眸，有些失神的望着酒盏，苦涩一笑，“她去了裴府？”
声音低沉，似怨似哀......
轻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回禀道：“陛下今日早朝过后，便去了裴府......孤身一人进去的......”
“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句问话的声音，已经听不真切了，沉重到只闻气息。
轻烟微微咽了咽口水，“至今......未出府......”
“啪！”一声脆响，桌上的所有东西，都被帝司夜扫落在地，摔的粉碎。
“哈哈哈哈.......”一阵狂笑，笑的眼眶像是浸了血的红，笑的眼泪再是控制不住......
帝司夜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可笑过......
看吧......
卑微到极致，依旧求而不得......
她呀......这一世......还是不会爱他的......
求不得......求不得......
“噗......”一口淤堵在胸口的黑血，再是控制不住的喷了出来。
“王爷！！”
“王爷！！”
酗酒本就伤身，如此又大悲大怒，袁治冲过去扶起王爷的时候，在那双原本压迫感十足的狼眸中，再没了光。
灰暗，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