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一个月以后,虞晚正在写数学卷子,她突然被方可洲叫出去。
“要拍集体照了。”
她放下笔,走出教室,跟着他去多功能厅。
已经有陆续的人站在那了。
她一进门,江景珩就看见了她,朝她走来,自来熟地问:“你参加的什么竞赛?”
“和你没关系。”虞晚回答了冷漠。
江景珩挠头:“你最近怎么不和李梦韵玩了,她上次约你看电影你也没去。”
虞晚看向他,皱了下眉。
明明是李梦韵更想和同班的同学去。
“你挺喜欢多管闲事的。”她勉强回。
江景珩抓了下头发,他偏头,似乎不太好意思看虞晚,脸泛着红,拳头不由得握紧,他默了半天。
突然来了句:“对,我就喜欢管你的闲事。”
青涩的少年就算表达喜欢也都是胆小的试探,昔日的张扬轻狂全被喜欢打倒,只留下面对喜欢的人的羞涩和怂气。
像个胆小鬼,一边渴望得到回应,又一边嘴硬地不肯承认喜欢。
虞晚微皱了眉头,显然觉得,他现在脑子不正常到了极点。
江景珩小心翼翼地去偷看虞晚的目光,心突然缩成一团,她全然不在乎地看向别处,一点也没有在意自己说的话。
从来如此。
江景珩抿唇,心蓦地沉下去,虞晚突然偏头,和他对视上。
少年视线躲闪,最后憋了句:“你管的着吗?”
虞晚没理会这个小插曲,很快,高三的也来了,其中也有林屿在场。
老师指挥着大家,口中嚷嚷:“对齐点,那边的往里挪点。”
林屿看见虞晚,弯唇:“小虞儿站在哥哥前面行吗?”
“行。”虞晚偷乐。
照片拍好,一个星期以后曹菩萨在一个早自习递给她。
她接过,道了声谢。
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少年眉眼直视着镜头,眉眼凌厉,唇角微扬,看着青春张扬,意气风发。
虞晚悄悄翘唇。
第一张合照。
回到家,虞晚便拿了个相框,把合照装了进去,放在床头柜上。
这样就可以时时刻刻地看了。
宋时温了杯牛奶,推门进来:“晚晚,妈妈有事要和你说。”
虞晚点头,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出国?”她惊呼,“为什么?”
“晚晚不是很喜欢加拿大吗?”宋时问。
“可……”
“晚晚,想和妈妈分开?”宋时揉了下虞晚的脑袋,“去了那边,妈妈就可以天天陪着晚晚了,晚晚不开心吗?”
虞晚沉默,她顿了几秒:“我不想去。”
“晚晚。”宋时看向她,眸子平静,“出国这种事妈妈会跟你胡闹吗?你不去,自己一个人在这。”
“不是还有爸爸吗?”虞晚反驳。
“爸爸也申请去国外进修。”宋时语气依旧温柔,只是多了点不容置疑。
虞晚泄气,她沉默了很久,才勉强抬眼:“什么时候?”
“这个学期结束。”宋时说,“学校妈妈已经帮你选好了,这个学期结束,我们就过去。”
宋时把牛奶放在桌子上,虞晚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她道:“晚晚,早点把牛奶喝了。”
关门声响起,虞晚憋着的眼泪落了下来,一颗一颗的,不停歇地流下。
她抱起毛绒兔子,紧紧搂着,心脏像破了洞,空落落的,压抑得难受。
虞晚捂着嘴,努力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
眼泪越憋越多。
电话铃响起,虞晚直接把电话挂掉。
过了两秒,电话又重复响起。
虞晚捞起手机,打算直接关机,但看见来电人的时候,她的动作顿住。
她擦了擦眼角,又吸了下鼻子,努力压抑着哭声。
顿了秒,虞晚才把电话接通。
林屿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松了口气,他把捞起的外套放到椅背上,笑了下:“小虞儿在做什么,怎么那么久才接?”
“睡觉。”虞晚声音闷闷恹恹的,“哥哥,都怪你,把我吵醒了。”
林屿听惯了她叽叽喳喳,欢快活泼的音调,头一次听她闷声闷气的声音,还有点不习惯。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眉眼微挑:“这个时间睡什么觉?”
“就是想睡。”她说,声音还有点颤,似乎下一秒就憋不住哭了出来。
林屿明锐地察觉到虞晚的情绪不对,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有人惹小虞儿不开心了?”
“没有。”虞晚舔唇。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不想离开这。
“小虞儿有心事?”他嗓音温和。
“……”
“哥哥就在这,如果有烦恼就告诉我。”他字字清晰,“我会是你永远的后盾。”
眼泪滑过脸颊,她小声地吸了下鼻子,突然之间又很想哭。
“哥哥。”虞晚抿住呼吸,“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她把电话挂掉,想给自己找点事做,走到书桌前,虞晚抽出几张卷子,拿起笔。
一滴眼泪落下,滴在卷子上,虞晚抽了张纸擦,越擦越有,眼泪不知疲惫地落下。
没事的。
没事的。
心里不停地这样说。
像是无济于事的安慰。
半张卷子写完,虞晚的哭声也止住了,只是眼睛很红,鼻头也红红的。
电话铃在这时又响了起来。
虞晚拿起手机,接通。
“下楼。”
“啊。”虞晚懵。
“我在楼下。”林屿轻描淡写地说。
虞晚杏眼睁得浑圆,她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好。”
林屿打通虞晚电话的那一刻,就觉得,她的语气不太对劲,想着憋着一股气。
问了问,也没问出什么。
他下意识地想再次追问,但又想到,总有一些事,是不想告诉任何人的。
既然她不想说,那他就不应该再问了。
但……如果不开心的时候,有人陪着,会不会开心一点。
他想让她开心一点。
多开心一点。
虞晚把电话挂掉,第一时间跑到厕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通通的,鼻头也红红的,她没法,只好拿毛巾沾水,捂了捂眼睛。
这样过了五分钟,才勉强看上去好了点,依旧有点印子,但至少没有那么明显了。
虞晚又揉了下眼睛,想到什么似的,又匆匆跑到厨房倒了杯水喝,勉强喝了几口,就当作润了润嗓子。
她小跑着下去,果真看到林屿站在那。
他还穿着学校的校服,背影单薄又削瘦,下颚线干净明了,他微抬着脑袋,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哭过了吗?
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或许她不想让人看出来。
林屿挑眉,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咧着笑走到她面前,弯腰,双手揉了下她的脸,像对待玩具那样:“小虞儿不开心得好明显,哥哥不想哄都不行。”
虞晚抿唇,嘴硬:“哪有,明明就是心情很好。”
“心情好拉着唇角。”他慢条斯理地开口,一字一句都敲打在她心上。
“因为被哥哥吵醒了,我本来睡得好好的。”她找着理由。
“行。”林屿笑,眉眼弯着,纤长的睫毛微微垂着,“是哥哥猜错了。”
“……”
“小虞儿没有不开心。”他顺着虞晚的话说。
虞晚垂眸,她咬着下嘴唇,脑子里有一个念头。
她还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多待会儿。
虞晚想了下,找到个理由,有些难为情地开口:“哥哥可以请我喝奶茶吗?”
“想奶茶?”
“嗯。”虞晚点头。
“当然可以。”林屿笑。
奶茶店距离这有点距离,走过去再回来,可以多耗点时间。
这样便可以多待会儿了。
两人一起走在小路上,这条路的叶子纷纷从树上落下,被风吹起,又再次落下。
虞晚静静地看着被风吹起,又被风吹落的树叶。
她突然停住脚步,伸手,接住一片叶子。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看向林屿:“哥哥,送你,当押金。”
林屿笑:“就拿一片树叶打发我。”
“你不要就算了。”虞晚说。
“要。”林屿接过,“毕竟是押金吗?我等着小虞儿以后来赎。”
到了奶茶店,虞晚点了杯上面的招聘,林屿没点。
“哥哥不喝吗?”
“嗯。”林屿弯腰,“家里有一个小朋友喜欢就好。”
虞晚舔唇,耳尖忍不住泛红。
她突然觉得,林屿要是想要谈恋爱应该挺容易的,人长得帅,成绩又好,还温柔体贴,会哄人能认错。
这样的人,是不会缺女朋友的。
以后的以后,或许下次见面的时候,他就会给她介绍他女朋友了吧。
虞晚想到这,下意识地咬住吸管。
她抬眼,小心翼翼地去偷偷看他,林屿偏头,就和虞晚偷偷摸摸地视线对上。
他忍不住翘唇打趣:“小虞儿,哥哥有那么好看吗?看了那么久。”
“……”
“是审美改变了。”他的睫毛微微垂着,像蝴蝶的翅膀,“突然觉得哥哥帅了。”
“嗯。”虞晚忽直白地回,“哥哥好帅。”
林屿看她神色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扩了下唇:“哥哥好帅?”
“小虞儿是不是打算做什么坏事,还是即将打算做对不起哥哥的事。”林屿玩笑,“要是的话,还是提前报备的好。”
“没有。”她吸了口奶茶,“就是……一直以来都觉得你帅。”
“小虞儿以前可是觉得哥哥丑,而且还是你的真实想法。”林屿歪头,浅色的眸子里含着笑,“那些都是小虞儿乱说的。”
“乱说的。”虞晚认真,“哥哥真的很帅。”
林屿唇又扩了扩,低头扫到她手里的奶茶,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咧着唇笑说:“下次还给你买奶茶。”
“不是因为奶茶。”
“噢噢噢。”林屿笑,“不是因为奶茶,是哥哥想给小虞儿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