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数着日子慢慢开始期待周五的到来，似乎一切都不太一样了。
但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同。
像是神经病，开始想东想西，患得患失，莫名的期待又莫名的泄气。
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和另一个人有关，似乎他才是你性格的主宰，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了你所有的思绪。
虞晚胡乱地想着。
她挠了下头发。
他会喜欢她吗？
应该让他发现她的小心思吗？
虞晚赖在床上，她滚了圈，随手拿一个抱枕抱在怀里。
——“想要申请做虞晚的哥哥！”
做哥哥！
申请做虞晚的哥哥！
虞晚把抱枕丢开，心情就像窗外连绵不断的秋雨。
周三上完语文课，徐苏跑过来找她：“虞晚，学长有没有把照片给你啊？”
徐苏这段时间每天都惦记着朱仰扬有没有把照片洗出来。
“还没有。”
“你可以帮我问问吗？”徐苏笑说。
虞晚点头答应下来。
或许是因为含着某种私心。
导致她看向徐苏的时候视线带着点心虚。
放学，虞晚收拾好书包，李梦韵也早和自己班的同学了。
虞晚一路小跑来到夏铭一中，学生还没有放学，虞晚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那么着急地跑过去。
高中放得比初中晚很多。
虞晚走到奶茶店买了杯花茶柠檬，入口清甜，清清凉凉的。
她坐到小圆桌前，把书包打开，从里面拿出物理卷子，虞晚顺带把今早数学老师发的卷子也拿了出来。
她看着上面的数字，唇悄悄往上翘了翘。
他看到这个分数也会开心吧。
可一想他或许会顺着这些蛛丝马迹发现她藏着不该有的心思。
会不喜欢她。
虞晚就不敢有所行动。
她把数学卷子放回去，拿起笔，开始专心做物理卷子。
一个半小时，虞晚把所有作业全部写完。
才有学生从校门口出来。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半了。
放学好晚。
天际黯淡，星辰零星。
虞晚匆匆地把书本全放进书包里，又拿起还没喝完的奶茶走出店门。
天色已晚，林屿旁边的男生勒着他的脖子，歪着头凑到他耳边嬉笑着和他说着什么。
林屿神色淡然，全程没什么变化，只是在男孩眉飞色舞之际，点头略显赞同。
“虞晚。”江景珩刚出校门，就看见人群中她的身影，他原本兴致乏乏的心情瞬间高涨。
虞晚有人叫她，疑惑地回头。
江景珩跑到她对面，带着一阵清风。
虞晚皱眉，她实在想不明白，他叫她做什么？
“你找我有事？”江景珩想当然地认为，虞晚是来找他的。
“我没找你。”虞晚想绕过他。
江景珩也跟着她往前走，虞晚站定：“你干嘛？”
“跟着你啊。”江景珩眉眼一弯，原先显得凉薄的双眸也多了点人情味。
虞晚耐着性子问：“你跟着我干嘛？”
“你说呢？”江景珩神秘兮兮地开口。
虞晚一脸神经病吧你的态度看着他，郑重其事地说：“你离我远点。”
“虞晚，我听李梦韵说，你数学请了个家教？”
虞晚闭口不谈，她实在不想搭理他。
“你要是有不会的题，也能来找我，我时间还挺充分的。”
虞晚没有注意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偷偷别在后面，悄悄握紧又松开。
“其实老于的话你也不用太听，你的成绩已经很稳定了，只要正常发挥，夏铭肯定没问题……”
虞晚彻底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
“我记得我和你不熟吧。”
周琉侧头，注意到这一不大不小的争论，本着看着瓜就吃的理论，他撞了下林屿的胳膊。
林屿原本半眯眼睛睁开。
林屿挑眉，顺着他神秘兮兮的视线侧头。
定睛看了一秒。
他突然上前，周琉一脸懵。
他这是要干嘛？
抽筋了！
江景珩的神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他听见虞晚说出，“你要是喜欢李梦韵，你就自己去追，干嘛要和我搞好关系。”
“不是。”他刚开口，突然顿住。
虞晚的身后，站了一个人。
很帅的一个男的。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压迫感十足。
虞晚看着他突然顿住，她想着自己该说的已经说了，便直接转身。
还没走一步，她就撞上一双琉璃似的双眸。
浅浅的棕色。
虞晚呆住：“哥哥？”
江景珩听见虞晚开口，他立马手足无措，四肢僵硬如同枯木。
“学长好。”
林屿抬了下下巴，“你好。”
“虞晚，我先走了。”江景珩手足无措，甩下这句话，着急忙慌地跑了。
虞晚愣在原地。
车水马龙的路上，她的身侧传来一阵车铃急促的声音。
林屿拉着虞晚的胳膊，把她扯了过来。
随着嗖的风声，她的手搭着林屿的腰上，头微微侧着，贴着他的胸膛，血液沸腾，涌上脸颊。
车子擦过虞晚，扬起一阵风。
虞晚飞快地起身，脸烧了起来，像是天边的晚霞。
“谢谢。”
林屿垂眸，看见她脸红通通的模样，一个念头冒出头。
虞晚抬眼，瞧见他狐疑的目光。
她心虚地低头。
林屿挑眉，眸中闪过一丝恍然：“小虞儿，你喜欢……”
虞晚是得了应激反应一般，她直接跳了起来：“没有，我……”
“……”
“我讨厌比我老的。”
“……”
“我还讨厌比我高的，比我好看的，我才不喜欢……”虞晚憋气，她说不出口，那声你。
她不想否认自己的内心。
“小虞儿，讨厌得那么多，那个小男生知道吗？”林屿忍俊不禁。
小男生？
他说的不是他。
是江景珩。
虞晚松了口气，没应声。
身后的周琉听到这段对话，嚎啕大笑。
“那你喜欢的人，岂不是又小又矮还丑。”周琉手搭在林屿肩上，两人的样子看着很铁的样子
虞晚侧头，看着胸膛震个不停的某人，她心里像堵住，气闷闷的：“不行啊。”
虞晚扫了男生一眼。
白皮，小鹿般大大眼睛，挺鼻，浅色的唇，看着很高很精神，一身校服，很正太的长相。
“不是不行，就是感觉有点难。”他哈哈大笑。
虞晚憋气：“……”
“林屿，这是你谁啊？说的话够好笑的。”周琉不在意，爽朗地笑。
“我妹。”林屿直接肯定地回答。
虞晚心里有点不知名的难过。
“挺好看的。”周琉给面子地回，“小朋友，你找你哥有事？”
“我找朱仰扬。”虞晚抬头。
“你认识朱仰扬！”周琉笑了，“那你知道我不，我也是你哥朋友。”
她摇头，没什么反应地看着眼前长得还算不错的男生。
周琉笑：“不知道啊，那哥哥给你做个自我介绍，哥哥叫周琉。”
虞晚点头：“你有没有个弟弟叫周末。”
“……”
他更乐了，扭头对林屿说：“你妹挺好玩的。”
虞晚感觉那份难过似乎变成了不爽。
你妹！
妹妹？！
她不喜欢这个称呼。
一点也不喜欢。
“老男人。”
周琉指了指林屿：“别这么说你哥，丑是丑了点，不过咱们可以粗看。”
林屿挑眉。
“我说的是你。”虞晚反驳，“我的审美还挺大众的，你除了小这个不符合以外，其他的都挺符合的。”
除了小不符合。
丑和矮都占。
而且还老。
“那你哥是啥？”周琉忍住脾气。
“心眼不好。”虞晚没好气地说，“只和丑的玩。”
周琉：“……”
“小虞儿。”林屿严肃地叫她。
“你也老。”虞晚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
“……”周琉的唇翘了上去。
他还挺乐意看戏的。
虞晚顿了秒，把握着的手松开，抬高：“也就比他好看点，比他高点。”
周琉看着突然指向自己的手指。
他：“……”
林屿弯腰，手指点了点虞晚的唇角：“小虞儿，不开心因为什么？”
“……”
“可以告诉哥哥吗？”
虞晚抬眼，在这个角度，她可以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还有浅浅的瞳仁含着的笑意。
她呼吸窒住，艰难的说：“因为你老，还总是重复自己老。”
林屿皱眉，他有点搞不明白虞晚的脑回路。
“那小虞儿两年以后不就也老了。”
虞晚吸了下鼻子：“不对，你老是因为和我比较，我比你年轻。”
“哥哥老一点也没关系，这样哥哥就可以永远把小虞儿当小朋友对待了。”
虞晚眨眨眼，她突然觉得脸热。
“谁让你当我是小朋友的。”
她垂着脑袋，低头看脚尖。
周琉啧啧两声：“你们年龄差再大点，林屿你都可以养她当女儿了。”
“当女儿和当妹妹不都一样。”林屿笑，“都是对她好，也没什么区别。”
虞晚把头抬起，突如其来地对上一双浅色的瞳仁。
有一瞬间的慌乱。
但很快，涌出来的都是气愤。
他想得挺美的。
还想当她爹。
“兄弟，我先走了。”周琉拍了下林屿的肩膀，又看向虞晚说：“小妹妹，哥哥先走了。”
虞晚攥紧的手缓缓张开，然后抬手挥了挥说：“再见。”
“没有哥哥吗？”他笑问。
虞晚无语地补充：“哥哥。”
林屿敲了敲她的脑袋，没看周琉。
“小虞晚怎么那么听话了？”
虞晚白了他一眼，把憋着的气发泄出来：“你的朋友都好自来熟。”
说完，她还上下瞅了他两眼，静静地补充：“跟你一个样。”
“小虞儿，污蔑人可不好。”林屿蹲下，慢条斯理地看着虞晚。
虞晚嘟了下嘴：“哥哥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哥哥哪里是这样的人？”他问。
虞晚理所当然地回：“就是。”
“那你说说哪里是？”
虞晚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好幼稚。
她脸一红，突然想到什么，脸上的红晕就久久不散。
虞晚噎了句，她唇悄悄翘起，小酒窝显露出来。
“礼貌怎么不会叫人？”虞晚朗声开口。
林屿挑眉，他眸子闪过一丝玩弄，轻笑片刻：“小虞儿还记得这句话。”
虞晚哼了声：“你这句话跟怎么不叫哥哥不是一个意思吗？”
“这怎么能一样呢。”林屿扬了扬眉，一字一句道，“他们是没妹妹，想讨声哥哥听。”
“你也不是。”虞晚反驳。
林屿笑意顿了顿，眼里的笑意也敛了敛，有一瞬间的窒息感涌入心脏。
虞晚看着他浅色的瞳仁没有半点情绪，看着很是幽深冷漠。
定定地看着她半瞬，他突然弯唇：“是啊，哥哥也是这样的。”
“……”
“想讨声哥哥听听。”他的笑沾染了苦涩。
虞晚愣了秒，意识到她说错话了，她手足无措地看向林屿，“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小虞晚没有说错。”林屿揉了下她的脑袋，声音低醇温和，“是哥哥的错。”
虞晚抿唇，她没有见过这样的林屿，他从来都以笑示人，从来都没有现在这副样子。
眼底似乎蒙上了一层雾霭。
“哥哥，我……很喜欢你这个哥哥。”虞晚攥紧书包带着，“我也是第一次做人家妹妹，做得不好，你多担待。”
“你说过的，你要做我哥哥，那我就是你妹妹。”虞晚绞尽脑汁地把脑中的想法一股脑倒出来，“你不是讨声哥哥听，你就是我哥哥。”
林屿唇弯了下，勉强说：“小虞儿，哥哥哪有那么脆弱，没有伤心。”
“……”
“哥哥，只是在想，小虞儿太好了。”他笑弯了唇，可虞晚没从他的眸子里看出一点真实的笑意，“哥哥有这个妹妹是赚到了。”
“可哥哥你看着一点也不开心。”虞晚小声嘟喃。
“那肯定是小虞儿看错了。”
虞晚不想争辩什么。
他不开心，也不愿意告诉她，他为什么不开心。
虞晚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不要去问。
不要去问。
“那就当我看错了。”虞晚说，她低头，看见手里还没喝完的奶茶，“哥哥，你要喝奶茶吗？”
“小虞儿是喝不下想到我了？”林屿眉梢扬起，心情似乎好多了。
虞晚感觉自己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他怎么可以这样想自己。
虞晚把笑收起，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是我请你。”
“谁让你喝我剩下的了，脏不脏啊？”虞晚生气地说。
静了两秒。
虞晚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着急开口，生怕林屿误会。
“是我脏，我没说你。”她怯怯地抬眼，“这个奶茶我喝不下了，本来就打算丢掉的，当然不可能给哥哥喝我喝剩下的东西。”
“小虞儿，不可以骂自己。”
“……”虞晚懵。
林屿把她的奶茶顺走，尝了一口，“挺好的，哥哥挺喜欢的。”
“可……”
“小虞儿，浪费不好，奶茶钱也很贵的。”
“一杯奶茶钱而已，我又不是请不起。”虞晚抿唇，理所当然，“而且奶茶很便宜的，一点也不贵。”
虞晚理所当然地认为奶茶钱便宜，毕竟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为钱发愁过，虞启则给她钱，也永远都是只多不少。
她每个月甚至还能剩下将近五六百块钱。
“爸爸妈妈的钱也不是大街刮出来的，小虞儿你说对不对？”林耐着性子开口，“已经有的，自然就不需要再买了。”
“那你也不能喝我喝剩下的。”虞晚难以启齿地开口，“你这样搞得好像我在虐待你。”
“小虞儿为什么这样想？”林屿唇角微咧，视线定格在她身上，浅色的瞳孔似水晶玻璃，“哥哥可没觉得你亏待我。”
朱仰扬就在这个时候，大步流星的出来。
他捋了捋跑乱的头发，看见虞晚的那瞬间，脸上的傻笑僵了僵，看着更傻了。
潦草小狗。
虞晚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想到这个形容。
“林屿你妹怎么来了？”朱仰扬小声对着口型。
“我有名字，能不能不要总是你妹你妹的。”虞晚生气地说。
“好好好。”
朱仰扬本来被留下补作业，而且还是被最讨厌的人监督，脸绷得紧紧的，像是管犯人一样。
他看见虞晚，耍贫的心思又涌出来。
还是小孩好玩。
“小矮鱼。”他乐呵呵地道。
“朱痒痒。”虞晚反击。
“小矮鱼。”朱仰扬不甘示弱。
“朱——痒痒。”虞晚声音比他更大。
朱仰扬歪头，刚想吼出——小矮鱼。
恰好和一道清凌的双眸对上，她哼笑一声，路过朱仰扬。
朱仰扬瞬间没了嬉皮笑脸的心情，秉着严肃学长的态度：“要懂得尊重师长，这样才是好学生。”
“确实应该尊老。”虞晚冷言冷语。
“……”
林屿忍不住笑了。
虞晚抬眼，去看他。
他揪了下虞晚的马尾，打断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不是找他有事？”
“找我有事？”朱仰扬听到这话，指了指自己，有点不太相信的样子。
“我同学让我问你，照片洗出来没有。”虞晚抿唇，丝毫没有一点尴尬。
好像刚刚吵架的人和她没有关系。
“还没。”朱仰扬摸了摸脖颈，也想到这茬事，“下周我让林屿给你送过去。”
“哦。”
过了会儿，虞晚慢半拍，心不甘情不愿地补充：“谢谢。”
“难得你会说话。”
虞晚还想发火，林屿见状，拉着她的书包带子，把她往前拉了几步，把两人隔开，对着虞晚轻声说：“快点回家了，天快黑了。”
“知道了。”虞晚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