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安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处理分寸。
她心中有一把明亮的尺。
非常清楚,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什么时候可以做什么,什么时候绝对不能做什么。
她感性又理智。
谢挚多跟她相处一天,就会觉得她这个人的魅力都是在无形之中释放的。
看着低调乖巧,其实无时无刻都在抓你的心。
就是让人忽视不了。
谢挚想到昨天晚上酒劲上头……
他蓦然移开视线,干咳了声。
秦安安看到他的耳朵很红,奇怪地凑过去,疑惑:“你怎么了?耳朵好红啊。”
女孩子的气息骤然靠近,谢挚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地退开了些,然后起身,说:“没什么,房间里的温度有点高,我去喝杯凉水,你要吗?”
“谢谢,我想喝温水,温水对身体好,你也少喝点凉水吧。”
谢挚应了声,就去饮水机倒水了。
他们这儿都是用饮水机的。
除了凉水就是热水了。
谢挚问她要不要热水。
秦安安也应了:“我放凉一会儿再喝也行的。”
谢挚便用纸杯给她装了大半杯热水放到她面前,并且嘱咐:“还很烫,你先别碰,过会儿再喝。”
“好的,谢谢。”
“不客气。”
谢挚在一旁的沙发坐下,不着痕迹地跟秦安安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怕大早上的,男人血气方刚,会有点冒犯这个女孩子。
可是,哪怕不说话,就这样光是听着秦安安的呼吸声,他都莫名觉得躁动。
喝的那两杯凉水没用,应该来杯冰的!
秦安安只觉得谢挚莫名其妙跟她拉开了距离。
好像有点疏远的样子。
她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始终看着别处,没转过来视线,愣了一下。
不知怎么,心里就有股酸酸胀胀的感觉蔓延开来。
好像挺不舒服的。
一点也不适应。
她这是怎么了?
秦安安发了会儿呆,面前的热水凉了。
谢挚回过头来,提醒她喝水,她怔怔地喝了。
谢挚见她表情有点不对,担忧地询问:“怎么了?昨晚还是没睡好?身体不舒服?”
面对谢挚的关心,秦安安又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没有,我挺好的,就是有点走神。”
刚才还不兴搭理她呢。
怎么现在又这么担心她了?
这个男人好奇怪啊。
他好善变。
秦安安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但是谢挚又主动搭理她,担心她,她刚才心里的那点郁闷又不见了。
奇怪。
真奇怪。
她的心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反复无常了?
秦安安想不明白。
她现在有太多的事情想不明白了。
因为感觉脑子里混乱,于是秦安安绞尽脑汁地转移了一下他们俩的注意力。
她就把昨天晚上,梦里王晓燕跟她说的话告诉了谢挚。
“我总觉得,这个修罗世界的出现不是偶然,应该是大家有什么接触过的共同点被忽略掉了,或者是太平常太隐蔽,以致于没有人发现。”
警察办案都习惯性地去找各个受害人之间的联系。
比如亲近关系,或者他们之间的纽带。
主观意识,会以为那是个活人。
活人才能更好的带动许多人的联系。
但是也有情况,是通过同一种方式,比如浏览了同一个网站。
又或者是都去过同一个地方之类的。
浏览的网站,经过技侦的调查恢复,能够迅速恢复,不算难事。
但是如果去过同一个地方的话……
全世界那么多的人都进入了这个修罗世界。
那么多的人,要在其中找出一个重合的地点,工作量就太大了。
并且还不一定准确。
谢挚说:“我们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各个地区的组织也都在排查这一点可能。”
秦安安了然地点头。
他们专门做这一行的,肯定想到的比她多,她现在想到的,他们肯定也早就想到了。
她不意外。
只是……
秦安安摸了摸下巴,问道:“这么久了,真的一点确定性都没有吗?”
如果确定了,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谢挚说:“我们的调查一直在受到阻碍,加上我们这个组织里,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幸运的存活下来,每个人进去了,也不知道出来的会是谁,或者……一个也没有,这些事情都是由我们这些人来调查进行的,一旦有人死亡,事情就会中断,换人重新来,线索推进得很慢。”
但这又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因为这件事情的恐怖性质太大了。
能够越少人知道越好。
内部是有些高层知道,但他们也没办法做什么。
毕竟对那个世界完全不了解。
弄到最后,还是只能他们来做。
但不确定的因素又太多了。
加上……
谢挚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止我们调查,所以难度加大了,一年下来,几乎没有任何收获。”
“神秘的力量?”秦安安皱眉想了想,那应该和修罗世界出现的这股力量有关。
它既然出现了,又要放置那么多的游戏在里面,让人命丧。
必然也要想方设法的阻拦他们调查清楚,以免阻碍它地“发展”。
这都在意料之中。
但难度也确实高。
它在暗,他们在明,并且对它完全不了解。
等于就是被它牵着鼻子走。
这种感觉真让人不舒服。
“我觉得,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没有进展的话,要不要换个方式?”
“可以考虑。”
只是现在大家都没有头绪。
这事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理清楚的。
否则的话,也不会把这个事件,在短短一年的时间以内,就被定义成为了高级恐怖事件。
不仅他们这儿,国外都很重视这个。
如果他们的民众都被这个神秘的世界给吞并进去,并且肆意进行屠杀,国家还存在吗?
世界还存在吗?
他们都要被毁灭!
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不重视都不行。
而在这种束手无策,只能暂时走一步看一步的情况,才更加让人陷入恐慌之中。
但他们身为国家的中坚力量,民众的表率,绝对不能先慌。
要是他们都慌了,这事就没办法再解决了。
对此,他们上面的压力都很大。
秦安安说要换个方式,其实自己也暂时没有头绪。
这事就暂时被放在一边了。
因为这个,秦安安也没再想起刚才的不适应。
两个人之间那些说不清的奇怪感觉也就这么暂时被压下了。
这时,女人叫他们下楼去吃早饭。
两人就赶紧下去了。
吃过早饭以后,他们就不再逗留。
“这么快就要走啊,真的不再多留几天了?我们这儿刚开发了一个国家景区,你们其实可以去玩一玩的。”
秦安安笑着说:“我跟学校请了两天假,还要回去上课呢,等我放假了,就过来玩。”
“哎哟,是啊,看你年纪这么小,就该想到你还在读书呢,都没注意这个,让你特意请假过来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不用谢了,你们都感谢了好多次,再说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女人笑着对她说道:“到时候给你寄特产。”
“谢谢大嫂!”
秦安安也还记着这个呢,就是不太好意思自己开口。
肖伟华一家人把秦安安和谢挚送走了。
他们这一家,也了了一个很重要的心愿。
从这儿开车回去,得三四个小时,秦安安有驾照,但是没开过这么远的路。
她中途说要自己开一开替换谢挚,谢挚也没同意。
“你放心,三四个小时还正常,我没问题。”
这种交通安全的事情,秦安安当然不勉强了。
她连忙说道:“你要是累了就告诉我,我开不了多久,但替你半小时还是能做到的。”
半小时也能让他休息一阵了呢。
她的极限估计也就这样了。
谢挚闻言,笑了下,然后点头:“行,等我累了再说。”
但是……
谢挚怎么可能会累嘛。
他一路把车开了回去,开到了秦安安居住的小区门口。
“你先回去休息吧,下午的课就不要去上了,我回去一趟,跟进一下关于五十年前峰山制毒工场的事情。”
他们在游戏里,知道了那个地方是峰山。
还是从胖男人和司机的口中逼问出来的。
当时那个制毒工场出现的时候,没有人知道。
到最后,它被一把火全烧光了,也还是没人知道。
不对。
有人知道。
但知道的人不敢主动说出来。
所以,当年的事情就那么被掩埋了。
这下重见天日,不管怎么样,也要找出来,让那里死去了上百号人有个安息。
秦安安一听,连忙什么也不说了:“你去忙吧,咱们明天再联系。”
“好。”谢挚点头,目送秦安安进了小区,这才开车离开。
秦安安回到家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看到来电显示,眼神一亮,连忙接通:“叔叔。”
“安安,我们下午回来,晚上一起吃饭,我定好了地方,也已经约好了其他人。”
听对方这么说,她本来想让他们休息一天,明天再约饭的话就咽下去了。
她也好一阵都没有见到他们了,怪想念的,于是也没有犹豫,直接应下来。
“好,晚上我自己过去。”
挂了电话,秦安安开心地转了个圈圈。
但是早上起来就一直在坐车,坐得腰酸背疼的。
她也确实有些累了。
已经是中午,她随便煮了个面,就赶紧睡了一觉。
睡醒以后,谢挚没有来电,应该是还在处理事情,她也没管。
倒是叔叔阿姨们在群里说了99+的聊天信息。
她点开翻开了聊天记录,这会儿他们已经没说了,她也就没回,洗漱了一下,就抱着书在客厅里复习了起来。
复习到差不多的时间,就穿上外套出门赴约去了。
虽然爸爸妈妈不在,但是叔叔阿姨也是真的疼爱自己,陪伴自己的时间和爸爸妈妈也差不多,甚至更多。
她把他们当成长辈亲人,但因为他们太有趣了,格外的平易近人,又是很好的朋友。
秦安安一向喜欢跟他们聚餐聊天。
心情会变得很好。
这些日子以来,她因为莫名其妙进入修罗世界,过了两场游戏,心情本来就有些压抑。
只是,如果在谢挚面前发牢骚的话,就未免显得太矫情了。
于是她没开口。
谢挚也很体贴的没多问。
这会儿能见到叔叔阿姨们了,她就能尽情地放松下来了。
他们约在了常去的那家火锅店。
当年他们刚来这家火锅店的时候,这店才开了没几年。
现在都有了秦安安。
秦安安都二十了。
硬是被他们发展成了老字号。
这些年店铺重新装修过,店面扩大过,环境也越来越好了。
但他们都是熟客了,跟老板熟得很,每次只要一个电话,原来的包厢都会留下来。
秦安安本来以为自己提前出门已经够早了,没想到去了包间,其他人都已经在了。
她:“……”
秦安安走进去,在季小雨的身边坐下,不满地哼了声:“我每次都以为我会是最早到的那个,结果你们每次都比我快!”
作为这里唯一的晚辈,就让她尊老一次不行吗?
没办法,长辈们都太宠了!
实在舍不得让她多等半分钟。
二十年的时间了,大家都更成熟稳重了。
但是聚在一起的时候,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
说说笑笑,互相打趣,感觉自己还是很年轻。
季小雨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你就别跟我们争了,我们也是刚坐下,椅子都没坐热了,点了锅底,剩下的吃的,你自己点。”
“知道了。”
秦安安也就随口抱怨一句。
她在他们面前,本来就更加娇气,爱撒娇,爱抱怨。
就像每一个孩子在家里最疼爱自己的人面前,总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们家不一样,每个人都很疼她。
所以她从小就生活得非常开心,也非常自信。
别人家的孩子有的,她都有。
别人家孩子没有的,她也有。
家里人从不让她在外面吃亏。
只是这一次……
爸爸妈妈不在,就等于是他们所有人的大家章都不在了。
秦安安犹豫着,还是想不要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