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旭听说要他去给卫瑢道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梗着脖子不肯动:“我不去,凭什么让我去道歉?”
“他只是折了只手臂,我可是伤了命根子。大夫说,以后我都不能再有孩子了,甚至连……”
连人道都困难。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郑文昌沉着脸,低声喝道:“若不是你先口不择言地辱骂对方,又先动了手,何至于会闹出事儿?”
“那天在兰桂苑的人都看见了,是你看中了卫世子包下的花魁,非要与其争,争不过就骂人,骂不过就动手。”
“莫非你还想让我找人证?”
郑文昌怒不可遏,见郑文旭没有要松口的意思,闭了闭眼,冷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管你的死活。以后郑国公府的命运如何,伯父伯母心中应当有数。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不便掺和,告辞。”
见他要走,胡氏心中着急,伸手拉住了他:“文昌,你别和文旭一般见识。他受了伤,又是伤在那种地方,难免有些难以启齿。我好好劝劝他,等他身子好些了,再陪他上门给卫世子道歉赔罪。”
此时她不仅后悔将大儿子推了出去,更后悔将小儿子宠得无法无天。
郑国公不止一次骂过她慈母多败儿,可她心疼小儿子,每每他前脚训斥完,她后脚就去给小儿子送安慰,送银子。
原本郑文旭只是有些不着调,爱喝酒,这下被惯得连连出入青楼,要是再不加以管教,以后只怕会酿成大祸。
郑国公倒是有心想管,可他日日在外头奔波,在朝堂上钻营,有时候几天都见不着郑文旭的面儿。
沈亦禾管不住郑文旭,胡氏又纵着他,他行事愈发横行无忌。
从前郑文昌还未出继时,还能管上几分,郑文旭也怕这个大哥。
自从郑文昌搬了出去以后,压制他的大山搬走了,他闹出过两回大事,都被郑国公和胡氏压了下去。
从那以后,郑文旭的胆子就愈发大了起来。
眠花宿柳是常事,郑文昌还听说,还有人带着郑文旭进过几回赌场。
赌场那地方去上几次便会让人倾家荡产,郑文旭有多少身家,又能在里头折腾几回?
“从前我要管教他,伯父劝着,伯母拦着,纵得他愈发无法无天。如今捅了大篓子,自个儿伤了身不说,还得罪了慎亲王。伯父,你若是再不出力管教,只怕你这个国公也要做到头了!”
郑文昌见弟弟满脸不服,就知道他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他心灰意冷地摆手,再不想多说。
“罢了,郑国公府若是被夺了爵,你们便举家回乡吧。以后的事情也不要再来找我,我能力有限。”
说罢,还不等郑家人反应过来,抬脚便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卫瑾也见着了卫瑢。
他与这个堂弟未曾见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
慎亲王是已故的纯妃之子,纯妃一向与世无争,教出来的孩子也没有什么野心。
只要有钱花,有饭吃,慎亲王就很满足了。
也正是如此,仁德帝才会宠着这个弟弟,这回慎亲王回京,仁德帝提出让庶弟长居京城。
可慎亲王在封地住惯了,说什么都不愿意留在京城。
开玩笑,进了京天天在皇兄的眼皮子底下,哪还有自由可言?
皇兄还说了,让他以后天天上朝。
让他天不亮就起床上朝,连早饭都没得吃,一站就站一两个时辰,他才没那么傻,把自己困在京城里头。
“瑢弟的伤可好些了?”卫瑾提着礼物上门看望,见卫瑢手臂吊着,就知道肯定伤得不轻。
卫瑢不知卫瑾会上门,受宠若惊之下想要起来行礼。
卫瑾将他按下,劝道:“你身上有伤,又与我是堂兄弟,就不必讲究太多规矩了。”
卫瑢是放纵,在封地时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从来未曾服过软。
可他不傻,眼前这个可是太子殿下,未来的皇帝。
他以后能不能过得像父王那般自在,就看他能不能抱稳这条大腿了。
这么一想,卫瑢把慎亲王妃教给他的几分规矩绞尽脑汁地使了出来:“小弟只是受了点伤,何至于让殿下亲自前来探望,这样实在是折煞小弟了。”
慎亲王和王妃抬脚走进来,看见卫瑾,前者鼻子哼了个音:“陪你莫非是来替郑家说和的?”
他可是听说了,郑国公府出继去的长子娶的是太子妃的亲姐姐,三家人沾亲带故的,卫瑾别是被太子妃吹了耳边风才来的。
卫瑾摇头失笑,给两位长辈见过礼才道:“王叔王婶,我只是听说瑢弟受了伤,特地上门来探望。至于王叔说的求和,郑国公府犯下的事情,与我何干?”
郑国公府与他没有多大干系,慎亲王可是他的亲叔叔,卫瑢也是他的亲堂弟,孰亲孰近,他还是分得清的。
若是郑文昌没有出继出去,那郑国公府和他还算有亲,他多少会看顾一二。
如今嘛,郑国公府的死活与他何干?
慎亲王见他没有摆太子的架子,而是做足了小辈的礼,脸上笑意渐深。
可慎亲王妃却心疼儿子,她小儿子从小连油皮都没破过。
才刚进京几天,就被打断了手臂。不仅如此,额头还破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无数。
卫瑾只知道这件事情是郑文旭挑的头,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好奇之下,他把话问了出来。
卫瑢没有回答,反倒是卫瑢的小厮福荣顶着破裂的唇角愤愤不平地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卫瑢刚进京就坐不住了,想去外头喝喝酒找找乐子,可他怕母亲生气,硬撑着第二日才出的门。
这一出门就去了兰桂苑,兰桂苑是京城出了名的花楼,与一般的花楼不一样的是,兰桂苑里的花娘卖艺不卖身。
里头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也处处是强项,前去光顾的客人都知道兰桂苑的规矩,也没打算打破那个规矩。
兰桂苑的花魁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长得容貌倾城,声如黄莺,她唱的曲子《春闺梦里人》尤为出名,想见她一面的人都排到后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