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相互磨合和相互妥协之下,老头子终于和夜小天算是和谐相处。长相猥琐的老头子自称老书虫,夜小天还是一口一个大爷的叫着,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讽。
对于夜小天的称呼,老书虫不以为意,他只好奇夜小天脑海中的世界,自称已经看遍世间圣贤书、杂书、禁书的他,看不够也弄不懂夜小天的世界,但是恰恰是因为这样,让他每天都充满了获取知识的无边乐趣。
每天固定的解答时间,老书虫也会偶尔和夜小天闲聊,“小蟊贼,你知道不知道,你为何不能破除这些儒家文字障”?
夜小天没好气的说道,“不是读书的料子,没天赋呗”。
老书虫得意的摸了摸山羊胡,“算你说对了一半吧”。
夜小天每天这个时候总会有些头痛的不适,轻轻拍着头说道,“可以请大爷您解解惑嘛”?
老书虫眉毛一挑,“看我心情好不好”。
“得嘞,您老忙着”。习惯了这怪老头的性格,夜小天也懒得惯着他。自己被他翻检记忆,等于脱光光在他面前被迫参观还要指指点点,对于老头这种偷窥狂,夜小天不指望他会有半点读书人的气节和良心;
除此之外,夜小天还要每天承受头痛的煎熬,非药石可以减轻,和他说话的口气自然不会怎么好。
“儒家的浩然正气,为何能够引动天地灵气,不外乎规则二字”。老书虫老神自在的说道,也不管夜小天是否愿意听,“何为规则?规则,是运行、运作规律所遵循的法则”。
夜小天没好气的说道,“儒家口含天宪就是不合规则,和道家求长生一样的行逆天之事,强大自己限制别人,我觉得更像是丛林法则,优胜略汰”。
“不知者不怪罪,对于你这种文字障,有这样的见解很正常”,老书虫道貌岸然的说道,只不过样子实在对不起他想表达的意思。
“远古乱法时代,神魔当道,人们生存不易,被奴役多年,践踏尊严和性命多年。有先驱者不甘命运,而后才有各种出类拔萃者,开辟出一条条死路,或者是前途未明的道路。
儒家很早以前,也不过是千千万万开拓者用血泪蹚出来的血路,一路上铺满了尸骨;想来,道家和佛教亦然,认命还是顺天都脱离不了奴隶的结局。你不就是因为不认命,才躲躲藏藏的活到现在嘛,别端着碗吃饭,放下碗就骂娘啊”,老书虫破天荒的说了这些话。
夜小天一下子被教育得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复他。
“术各有不同,但殊途同归,终究是为了一个美好的愿望,大家披荆斩棘,才有了今天的这番格局。至于后来,道家修长生,佛教求净土,不过是道不同而已”。
难得今天老书虫话多,都是夜小天没听说过的,他还是有些好奇,“那大爷你觉得,儒家到底求什么?寿不过百,事后万事空,只求这一世吗”?
老书虫冷哼一声,言语间有说不出的孤傲,“前者独善其身,后者妖言惑众,吾儒家不屑与之为伍”。
说实话,夜小天到现在也非常好奇,儒家读书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努力,立言立德立行这三不朽在他看来,都是手段和小目标,绝对不是最终的目标。
为这事,夜小天也问过自己的老师,文老一反常态,笑容很丰富,却让他自己悟。“那大爷,您老给说说,儒家这个不服那个不忿的,你们的最终目标是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老书虫跟着夜小天的最后四句话摇头晃脑的,然后有些意外地看着夜小天的双眼,“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简直是最大的侮辱。这是读书人的最高境界,而不是读书的初衷,也不是读书的结果。”
老书虫顿了顿,坚定的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神魔当道,以人类为食粮。道法混乱,以百姓为阶梯,世上所有苦,兴亡都与百姓有关,活着皆苦”。
说完这句话,老书虫沉默了很久,这才抬头看着屋顶,好似要看破苍穹一般,轻轻说道,“吾之所愿,天下归仁焉”。
夜小天除了震撼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是伟人的格局,除了竖大拇指,别无他法。他师父最多就是个游戏人间的修道天才,在世的时候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死不瞑目的愿望不过是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他自己原本就是屌丝男,活得不如意,害不了别人,也救不了自己,沙漠中的一粒,有他不多,无他不少。经历了这么多,夜小天最多就是努力做好自己,剩下的事情让天去衡量。这怪老头这么一说,不管怎么样,在夜小天的眼里,他的形象高大了许多,连带着儒家的形象也高大了许多。
这件事过后,老书虫就像以往一样,油盐不进,水火不侵,把夜小天弄得欲仙欲死,让夜小天养成了一个没事拍头的习惯。
春暖花开,夜小天一时间心动,反正也没有人真正的看守他,他趁人不备,偷偷去一处花园,摘了好些带着露水的鲜花,想着天亮了让妖姬高兴一下。
老书虫也不跟着他,安心等他请假回来,看着他怀里的那些鲜花,问了一个问题,“你这是不是行偷窃之事,被我人赃并获”。
“是啊”,夜小天也不和他犟嘴,心说你哪有我媳妇重要,你生你的气,我哄我的媳妇。
“既然知道是错的,为何还要行差”,老书虫再次问道。
“有些时候,人生不能只讲对错,成年人还是要讲讲得失”。
“唯我唯心”?老书虫嘴角一撇。
“是这个意思,我不是圣人,也不是读书人,你不要拿你那一套束缚我”,夜小天一边用灵气照顾着这些鲜花,一边无所谓的说道。
老书虫说道:“看来你是破罐子破摔了”?
夜小天头也不抬的说道,“从行为上来说,我是主犯,你是协同者。没有你的许可,我就不会出去,就不会犯这些错”。
“修道者禁锢天地灵气,其实算不算是另一种摘花者,为了自己,不顾及他人”?老书虫换了另一种方式问道。
夜小天有些好笑的说道,“按我们以前的说法,英雄的故事要开始,首先要杀圣母婊。您老能不能别那么闲,一天没事做就显摆你的道德文章,我过得够苦的了,还不允许我苦中作乐一下啊。
你要是不乐意,以后我就做个木偶电线杆,你想找谁就找谁,别找我说话”。
老书虫瞪大了眼睛,一口气上来就没下去,半晌了才长出一口气,留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也”,剩下的时间玩了命折腾夜小天的大脑。
——
雅乐轻松写意的完成了自己的计划,从樊家出来,她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但是之前的预感让她还是有几分担心。
抛开那些杂念,雅乐一路来到截教的总坛,验明身份之后,雅乐去往阴阳殿。
燚舞和银妆得知雅乐来访,赶紧打开大门迎客,按理说,她二人在截教的地位可比雅乐高得多,但是这三人有故旧,谁也没拿这件事胡思乱想。
雅乐看着二人,眼神有说不出的欣慰。原本的银妆和燚舞,在一起总会有格格不入的感觉,而平时的性格反冲只不过是显像而已,如今再看她二人的气象,相辅相成,阴阳和谐。
“看来我们谋划的这件事是正确的,你姐妹二人因此晋级,可喜可贺”。
银妆点点头,“当时我感到小天的呼唤,剑意和剑气怎么都收不住,一颗道心振颤,只有闭关才能平息”。
燚舞说道,“这件事与公子有关,我们姐妹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算得上是因缘际会,公子得道我们跟着升天罢了,算不得什么本事”。
“我们都是一条藤上的瓜,何必分清你我”。雅乐和自己人一般话不多,寒暄两句就直抒胸臆。
燚舞听闻,略微沉吟片刻,就决断道,“我这里有一个消息,延陵真人告诫我不要说出去。但是此事事关重大,就在不久前,通灵道人失踪了,一盏魂灯熄灭,想来是死了。”
雅乐先是一惊,然后慢慢有些释然,笑着说道,“李柳与他问道,重伤了他,还断了他的长生道。不曾想这该死的玩意,终于多行不义必自毙了,知道是何人所为嘛”?
燚舞摇摇头,“奇就奇在这里,通灵道人也算是阐教的名人,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情,凶手应该跑不了,但是我这里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雅乐略微想了一下,也没有头绪,只好放下,“我来这里,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二位,近日我心神不宁,担忧道生那里有意外,还请二位从中周旋,借用天衍殿为他演算一番,问问前程”。
银妆突然问道,“小天在那边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燚舞听闻有些动容,“既如此,事不宜迟,你且先坐,妾身现在就动身,银妆与我一道,去求门主,希望应该很大”。
雅乐点头,见她二人离开,心里面感受颇多,现在再也不是她孤掌难鸣的时候了,通灵道人,死得好!
有燚舞和银妆出面,延陵真人绝对好说话,莫说是借用天衍殿演算一个人的近况,就算是住在那里,估计也问题不大。
雅乐本就是阵法大家,再辅以天衍殿,卦象不再缥缈不可查。卦象显示,夜小天虽然身处一室,修行有波澜,但自由无碍、神魂无界、性命无忧,更显示有福星相伴,以此看来,儒家之行,当有收获。
一块大石落地,雅乐悬着的心终于松快几分,回响能让她知道夜小天的心声,但是久不见面,总会担忧。
离开天衍殿,谢过延陵真人,三人回到阴阳殿闲聊。
不过盏茶时间,听闻雅乐回门,归位不久的截教小师叔凌霄子后脚就跟着来了,他还顺带把禺能真人带了过来。
银妆见到凌霄子,很是不给面子,冷着脸转头不去看他,就差要逐客出门了。见此状况,凌霄子和禺能真人相视苦笑,一人做贼心虚,一人替人受过。
还好燚舞赶忙迎上去,解了二人的尴尬。
雅乐见到灵虚道人,心中就想起夜小天在书房的成就,心里又开始了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