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是,这座石台的上空处,除了珈蓝之外,还有数十条鲛人悬挂在上面。
它们每条鱼都是伤痕累累的模样。
这副场景,与其说是深海,倒不如说是、地狱。
通过马甲惊鸿的视角,本体发现那群疑似被洗脑的鲛人们正神色虔诚、目光空洞地抬头注视着空中。
仿佛是排着队,在欣然赴死。
而且,此时幻形丹的药效明明应该尚未褪去才对,众人却纷纷变回了原本的样貌。
此外,众人还注意到,自来到此处后,原本的被禁锢感已经消失不见,他们的身体也恢复了知觉。
所幸,那些被迷惑了神志的鲛人们并没有再关注众人。
既然已经不用伪装,虞延秋、祁梨和闻人序自然也无需再被绑缚住了。
因此,祝淮阳、穆砚初和燕澜三人当即上前去给队友们解开那些捆妖绳。
唯独柳惊鸿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望了望半空中那些星星点点洒落下来的血液,又去看珈蓝的神情。
只见悬浮在空中的珈蓝闭着眼帘、神色平和,而他的长发垂落在胸前,那先前还光华奕奕的美丽发丝此刻却凌乱不堪。
这般模样,直看得马甲惊鸿眉心微蹙。
给队友们解开束缚后,众人才终于有空去分析眼前的处境了。
祝淮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去望其他队友,“各位,这里除了我们这些祭品外,似乎并没有其他守卫。”
闻言,穆砚初当即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景象,他也产生了同样的疑惑,“刚刚的那种禁锢感消失了,附近也没有其他守卫,这确实有些奇怪。”
虞延秋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心口,神色古怪,“我觉得好像有奇怪的感觉,似乎是有某种东西在呼唤我,让我有点想要过去看看。”
说着,虞延秋转头去看一旁的祁梨,试图得到同样的回应,“祁师姐,你觉得呢?”
却见祁梨神色平和,眼眸变得有些空荡荡的。她正直直地盯着那些被挂在半空的鲛人们,脚下的步子也有些轻飘飘的。
等等?脚下的步子?
注意到这种异常,虞延秋旋即睁大了眼睛,担忧地询问她,“祁师姐,你怎么了?”
祁梨却没有回应她,依旧步履不停地往前走着,就像是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般,她的眼中只余下那些锁链。
“大家,情况似乎不太对劲,祁师姐她…”虞延秋发觉不对后,当即冲过去抱住祁梨的腰,将她往回拉,不让她自投罗网。
同时,虞延秋也不忘提醒其他队友们。
祝淮阳神色起先还是不以为意,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他无法克制住自己的脚步,与祁梨一道往前方走去。
“这什么情况?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祝淮阳大声道。
穆砚初和燕澜两人的神色也都变得空茫茫的,似乎同样受到了蛊惑般,往前方走。
一旁的闻人序倒是依旧很正常的样子,望见这副诡异的景象,他也有些着急起来,“虞道友,他们几个的模样都不太对劲。”
“这简直,就像是被迷惑了神志。”闻人序神情凝重。
马甲惊鸿伫立在原地,他终于明白了此处没有其他守卫的原因。
是因为不需要守卫。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如果是因为祝福的蛊惑,那么闻人序先前没有接受过祈神舞乐的祝福,自然不会受到迷惑。
但虞延秋和马甲惊鸿也都没有被迷惑,这就有些奇怪了。
惊鸿可能是因为本身不具备灵魂的缘故,那虞延秋没有被控制又是因为什么?
望着这副混乱的场景,马甲惊鸿眸色微深。
虞延秋眼睛余光注意到惊鸿的样子,发现他没有异常后,欣喜极了,遂扬声喊他:“惊鸿师弟,你没事吧?既然你和闻人道友都没事,就帮忙一起拉住其他人啊!”
惊鸿垂眸,“我明白了。”
两人当即去阻止其他人的脚步。
柳惊鸿一手一个,拉住了燕澜和穆砚初的胳膊,使得两人无法再继续前行。而闻人序则抱住了祝淮阳的腰,试图将他往后拉。
不拉祝淮阳倒不是因为惊鸿还在记恨祝淮阳先前的言语,而是因为丹修和医修都是身娇体弱的修士,所以把弱一点的留给闻人序。
惊鸿自己就负责拦住相对强大一点的另外两位师兄。
几人维持着这副怪异的姿态,齐齐往后方的石台边缘处退避。
一旁的虞延秋则抱住祁梨的腰,也下意识地拉着她往石台边缘处走。
原因无他,众人都认为距离中心处越远,危险感应当会越弱。
众人维持着这副姿势不断后退,一直退到离边缘越来越近的位置,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眼见着渐渐靠近边缘,虞延秋终于松了口气。
当务之急,是把被控制的队友们带离这座石台,让他们脱离蛊惑,再来解救其他人。
但她显然高兴得太早了。
随着“砰砰砰—”的声音响起,一行七人纷纷撞在了一片空气屏障上。
虞延秋一手拉着祁梨,另一只手则摸了摸那屏障。“这东西,是结界吧。”
“难怪无人看守。”闻人序喃喃自语。
“现在、该怎么做才好。”虞延秋侧头望着队友们,神情忧愁。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
直到有咀嚼声和血肉被撕开的声音响起,才打破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吧唧—撕拉—”
那声音刺耳极了。
神智尚存的三人循声望向中心处。
只见上空的其中一条鲛人的头颅凭空消失了一小半。
那被撕裂的开口处坑坑洼洼的,就像是被某种动物咬去的一般。
更特殊的是,那鲛人头颅伤口处的血液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简直、就像是、连肉带髓地吞吃入腹。
望见这景象,虞延秋几乎失声,“那是…”什么东西?
惊鸿抬眸,注视着那小半个凭空消失的头颅,出言解释:“这样看来,鲛人族所谓的仪式,应当是将活物献给某种生物吃掉。”
“那生物与鲛人族,应是达成了共识。”
“鲛人族定时提交一定数额的贡品给对方,而对方结束进食后,便用自己的一部分能力来报答鲛人族。”
惊鸿眼眸一眨不眨地直视那景象,明明他生着一副姝丽的容貌,说出口的字句却近乎冰冷地不带一丝人气。
如果虞延秋和闻人序这时能回头看他一眼,也许他们便会意识到那种寒意。
仿佛是某种神明正高坐于台上,向脚下的众生苦难投去无谓的一瞥。
柳惊鸿身上都附带了一丝冰冷的神性。
不过在其他人发现这一幕之前,那丝神性就已从他身上褪去,迅速得让本体栖霜都没有注意到。
栖霜暂时失去了这一秒的感知。
本体甚至都没有意识到马甲在这一秒脱离了自己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