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椮施着轻功稳稳立上屋檐,引来林藏烟等人的侧目。
“东西送进去了?”左靔然率先开口,淡声问道。
罗椮点头。
原本躺得安闲的林藏烟坐起身,视线朝檐下望去,看见了一位妇人恰往慈福堂书院的方向走去。在她手里拎着的,正是罗椮交予她的一篮子荷包。
说起这书院,还是早些年林藏烟拨了资金命人建的。
不说让他们在这书院里学得有多好,能识几个字就成,免得出去欠债打个欠条连名字都不会写。
她盼着这些从慈福堂里长大的孩子们将来能够知恩图报,朝廷给他们一个遮风蔽日的地方,他们就应该感恩戴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张口闭口什么弘定、仙人,听得人心里不痛快。
“她是如今慈福堂的堂主?”林藏烟目光直直盯着那妇人,问,“东西之前也一直交予她么?”
“应当是了,毕竟她主动问起了梅姑姑。”罗椮沉静道,“而且她看着荷包,立马就识出了是君后的手艺,我讲明来意,她就把东西收下了。”
尚雯舆打了个哈欠:“这人长得慈眉善目的,应该不能是始作俑者罢?”
“说不准。”左靔然道。
此时,学堂里传来了朗朗读书声,震耳洪亮。
堂主走进学堂,读书声就暂歇了,随后顿起一片哗然,声音嘈杂却喜悦,还有几道欢呼。当她再次从学堂里走出来,两只手已经空空如也,含笑盈盈的表情也显示着她的心情正好。
一切如常,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林藏烟皱了皱眉头,从这一幢的屋檐跳到了另一幢的屋脊上。
站在这个角度,能通过木门望见学堂里有个夫子在讲话。她手脚并用,讲得生动,喋喋不休,林藏烟总觉得,从她口中吐出来的一字一言,似乎不会让人太愉快。
“怎么擅自行动?”左靔然来寻她,身后跟着罗椮和尚雯舆。
“发现什么了?”尚雯舆道。
林藏烟朝学堂的方向招了招手:“去听听她在讲什么?”
“夫子,弘定皇帝怎么又派人送荷包来了?您不是说她一年只送一次吗?其他时候都被坏人关着跑不出来。”一个学童问道,声音里洋溢着纯真的童稚气息。
四人恰好赶到,蹲在墙角把这一句话全听了进去。
林藏烟的眸光逐渐幽深。
哼,让朕看看你会怎么回答。她心想。
“年节快到了,这算是新年贺礼。”夫子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气息的来临,说出的话掷地有声,“等你们有本事了,千万要惦记着她,最好能替她讨回公道,别让他死得委屈。”
“到底是谁害得她呀?明明这样好心,却连累后代行事也总要躲躲藏藏的。”天真的小儿纷纷为其打抱不平。
夫子得了逞,用手掩唇,衣袖下露出了阴恻恻的一笑。
“不瞒你们,”她刻意压低了声线,“就是当今的掌权者。”
“如今她这般大肆修建水利,减税降税体恤百姓,其实只是想掩盖自己曾经做过的恶事呢,背地里,可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做过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这人只是轻描淡写,就把假话说得这般真切,林藏烟自己都差点相信了。
“这家伙胡说八道什么呢?!”尚雯舆没忍住低吼,“这种瞎扯蛋也有人买账?昏头了昏头了,没救了没救了。”
林藏烟捏紧了拳头,一张脸上满是阴郁。
“你倒是再详细说说,朕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了?”
她的忽然出现,让所有人都为之惊讶,夫子更是直接变了脸色。
“你、你是?”她不识眼前人,但潜意识告诉她,她摊上大麻烦了。
“大胆,见了陛下,还不速速跪下。”罗椮执起手中的金色腰牌,展现在夫子面前,厉声道。
夫子在看到腰牌的那一刻就开始眼皮狂跳,觉得眼前发黑,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压得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让她瞬间白了脸:“陛、陛下……”
“老身、老身参见陛下!”她哆嗦着,重重在地上磕了两个晌头,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林藏烟冷笑着,毫不留情狠踹了她一脚:“朕竟不知君后辛辛苦苦缝制的荷包,到头来却是替别人做的嫁衣。”
“夫、夫子?”几个未满十岁的学童害怕地抱在一团,睁着惊惧的眸子颤颤巍巍道。尽管害怕到发抖,他们始终挂心自己的夫子:“你们、你们为何要欺负夫子?”毫无震慑力的孩子语气根本唬不住任何人。
“嗐,你们这些娃娃果然还是太小了,都识人不清啊,这家伙算哪门子夫子?净会一股脑的鬼扯胡诌。”尚雯舆倚在门旁,抱臂不屑道。
林藏烟扫视过学童们害怕的双眼,心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她咬了咬牙,一把从地上抓起那夫子就往外走去,浑然一副要把人大卸八块的架势。
剩下的三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再度跟上。
她们一走,整个学堂瞬间炸开了锅。
“快去告诉堂主,夫子被人掳走啦!”一群学童急呼着四下乱转。
“把这慈福堂封锁起来,里面的人一个都别放出去。”离开学堂的林藏烟怒不可遏,“将那堂主也给我抓来。”
“是。”紧随其后的三人接到命令,即刻沿着不同的方向闪身离去,很快便没了身影。
夫子被林藏烟拽着走,强烈到快要化为实体的怒火令她浑身汗毛倒竖,就怕林藏烟会随时杀人灭口。
夫子挣扎着求饶,被林藏烟一句“闭嘴”给吓阻了。
“啊!”
林藏烟从正门破门而出时,未曾料想过门外会蹲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她在踹门时没控制力道,门板就这样出其不意且猛烈地砸在鬼祟之人的身上,将他重重弹倒在地。
“……你是何人?”林藏烟定定看着倒在地上神情窘迫的男子,皱着眉头问道。
身旁的夫子一直挣扎,吵闹得很,林藏烟十分不爽,一记手刀给她敲晕了。
见此,鬼祟的男子抖了抖身子。
没多久,他又鼓足了气势,沉着道:“吾乃靳北皇室的三皇子,肖以宸。”
“你就是启华帝罢?”男子凝目,“本宫要和你谈谈。”
听罢他的话,林藏烟挑了挑眉,顿时来了兴趣。
“好啊,谈什么?”她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