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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通通气。”孙二娘没好气的将一碗牛奶递给躺在床上病恹恹的书香“怎么也该走个过场啊。”

“迟早都是他的,我不在乎。”书香倔强的接过来一口气喝完。

“咱家这位爷平日间是个软塌塌的性子,可一到这事,就横冲直撞没个章法。”孙二娘接过碗放下,怜惜的扶着书香躺好“不听我的话,有你日后哭的时候。”

书香拉住孙二娘的手“娘,他昨夜答应让你要孩子了。”

孙二娘一愣,顿时恼了“好你个小蹄子,为了这,就把自个送了出去?”起身也不理会书香,走了。

书香却晓得,孙二娘这不是怕什么,亦或者出去偷笑,而是心疼她,可她没工夫耽搁了。郑直的一切,都是孙二娘还有对方肚子里的孩子的。书香从昨日就已经将孙二娘的避子汤换了,最快四月份就会有结果。到时候,就是她为贵姐报仇的日子,也是她和自个的薄情郎共赴黄泉的好日子。

郑虤,就凭你也想抢我男人的东西。皱皱眉头,书香想到了十娘子。稚子何辜,算了,留下她帮衬娘也是好的。否则……三奶奶,跟着我一起走吧,到底下咱们一起伺候他。

至于方家姐妹和徐琼玉,三个苦命的女人,心肠不坏,只是命运不济。好在他没得手,就好好陪着十娘子安安稳稳活着吧。

浑浑噩噩,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一上午对她不闻不问的孙二娘终于忍不住,端着一碗人参鸡汤走了进来“厨房这帮老不死的,就这点东西,要了你娘一两银子。你可得都吃完了,否则,太亏本了。”

书香笑着被对方搀扶坐了起来“等我好了,去砸了她们的买卖。”

“不用。”孙二娘立刻拒绝“老娘亲自去……”没讲完却先笑了起来。

书香莞尔一笑“娘,我姓孙,也没个大名,你如今学问大了,给我取一个吧。”

孙二娘一愣,哭笑不得显然不信书香的话“呸,都跟爹姓哪有跟娘姓的?”伸手为书香拉拉被子盖好。

“我是南京人。”书香却一本正经道“家里在那还订过一个娃娃亲,男家是锦衣卫的军余,姓方。六岁那年家里遭了变故,原本该进教坊司的,却被刘妈妈瞅上,使银子买了过去。”

一晃过去多年,书香依旧清楚地记得那张心疼她的脸;记得对方给她的第一块干粮;记得对方为她置办的第一身衣服。记得……等等的一切,书香记得,都记得,所以可以毫不犹豫的用自个男人为对方偿命。没错,那位收留书香的人不是刘妈妈,而是范贵姐。

孙二娘也不管这丫头讲的是真是假“我姑且信之。”想了想“‘妙’的本意为善、美好。而锦字的原义是指带有花纹的丝织品,引申指色彩鲜艳、华丽。不如叫‘妙锦’,寓意着美、好、奇巧、神奇、鲜艳华美。”

“好,我就叫孙妙锦。”书香笑着钻进了孙二娘怀里“夜里我跟着你睡。”

孙二娘翻了个白眼,戳戳对方的脑门“小孩子家家净不学好,总也要养养身子。”

可是看到对方那委屈的神情,不由心软“好好好,让你爹去他的书房当道士去,老娘陪你。”讲完又笑了起来。

孙二娘不过是以为书香说说而已,不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你、你……来了?”

书香也不理她,直接钻进了被子,挤进了她的怀里。

孙二娘无奈的瞅瞅另一边神色古怪的郑直和李娘子,干笑一声“要不,吹灯,睡吧?”

李娘子没忍住,直接笑了起来。可片刻后就笑不出了,书香竟然把她的男人拽进了怀里“老娘和你拼了……”

李娘子原本的性子自然不是如此,可是郑直半年多的宠爱已经让她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如今受了委屈,可是一点亏都不能吃。况且这是保卫她日后安身立命的根基,因此必须坚决反击。

这场规模惨烈的争夺,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今夜郑解元又忘了去书房静修。

一连半月,书香就跟着了魔一般,每夜痴缠。若是单单她一个也就算了,偏偏每次都要拽着孙二娘。李娘子也不是吃亏的主,自然使出浑身解数跟这个欺主恶仆斗。

一来二去,最高兴的自然是郑直。最近这段日子,在外胡混的时候少了,回来的早了,去静修的次数也少了。

而院子里也开始私下称呼书香为孙三娘。旁人听到肯定不满,最少是心有避讳。不想书香听到后,非但没有不高兴,还大大方方认下了这个称呼。却坚决推了郑直要把她收房的想法,她想趁着这几个月,多陪陪孙二娘。

这既是歉意,也是依恋。只有书香懂,孙二娘为了能够站在郑直身旁,究竟有多么努力。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自己带走了郑直,相当于带走了她的一条命。

“不行,我们一定要把他夺回来。”李茉莉作为东屋当家人,自然将一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郑直已经有十来日,过门前而不入了,为此她特意又一次召开了东屋大会。会上众人对李茉莉的危机感纷纷表示赞同,可是同样拿不出解决办法。

王娘子意兴阑珊,她进来是吃肉的,结果得了这鬼差事,连口汤都喝不上。

“你们谁有好看的丫头?”李茉莉见此,只好提出她想到的法子。

“我的丫头书盈早被他破了身子。”李珠儿愤恨道“都是一伙的,瞧瞧人家调教出来的丫头。再瞧瞧她?哼。”

王娘子翻了个白眼。她此刻怀疑孙二娘和郑大车完全就是来指派她带孩子的。这哪跟哪啊,就事论事不懂吗?除了整日间写些酸文,还能做啥?

“唉?”李茉莉少有的灵光一现,对李珠儿道“你说书香那个贱……丫头如此受宠,你娘……西二怎么想?”

如今因为郑直瞒天过海,所以他后院里每个人的称呼都乱的很。单单李娘子就一堆,什么颦小娘,颦颦,大颦颦,李娘子,西二,五花八门。至于为何叫西二,很简单,西屋第二把交椅。不过瞅着这趋势,李娘子很有可能要改名叫西三了。

李珠儿为了争口气,也就暂时放下了私人恩怨,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买通她?”

“她比咱们三个加起来都有钱,怎么收买?”王娘子实在听不下去,泼了冷水。

“没银子,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啊。”李茉莉也读过两年书,只是平日间不显露而已,哪像孙二娘,整日间装模作样。真真的老妖精,狐媚子。她也就不懂了,对方有的,她都有,她还是完璧之身从的郑直,可竟然拿孙二娘这母夜叉一点法子都没有。

李珠儿原本有些沮丧的神情恢复了些生机“要不我试试?”

“试试。”李茉莉立刻支持。

王娘子自然不会反对。

几息之后,这消息就到了孙二娘手里“怎么办?”

惠静师太好不容易跳出郑家,干脆找了借口不回来了。孙二娘本来想派人去抓,却被郑直拦住了。顿时感觉这里边水很深,也就不再提了。如今孙三娘也算是补了惠静师太的缺,躺在孙二娘腿上看着对面的李娘子,慵懒的笑笑“要不,姐姐也试试?”

另一边品茗的李娘子冷笑“让我们耍猴戏给你看?好大的脸面。”

“得了,得了。”孙二娘赶紧打圆场“昨夜你们二人就为了一条腿闹腾,还有完没完?说正事呢。”

“我这就是正事。”李娘子瞪了眼孙三娘,对孙二娘道“今夜里,我睡你怀里。”

孙三娘没忍住笑了起来“那我就把他抢了,你们谁都别想。”

孙二娘哭笑不得,打了对方一巴掌“果然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李娘子可不是嘴把式,直接扑了过去。孙三娘早有防备,立刻躲开。不想这次上了当,李娘子鸠占鹊巢,躺在了孙二娘腿上,得意洋洋的看着孙三娘“真舒服啊。”

孙三娘气的扭头看向偷笑的孙二娘,孙二娘赶忙正色道“不关我事。”

可是孙三娘哪里肯听,一拽开对方的锦袍,扑了上去。

“这是你爹的。”孙二娘咒骂一句,顿时屋里又乱成了一片。

门外的书展不由头疼,却还是硬着头皮走进来“三位小娘,前院传来消息,今夜爷住在城外。”讲完之后,也不理炕上厮混的三人,立刻退了出去。

“城外?”李娘子推开孙三娘的腿,坐了起来“又是去找那些狐媚子。”

孙三娘负责管理被郑直养在城外的那些女人,李娘子是晓得的。听说里边燕瘦环肥,李娘子对此虽然不满,却不会阻止。很简单,她们什么身份?只是郑直的玩物而已,跟自个没有可比性。

正要下床,不想被拽倒,躺在了孙二娘怀里“今夜我陪你。”

一旁的孙三娘笑了起来,凑到躲闪的李娘子身旁“我也陪你。”

“老娘和你拼了。”李娘子可以忍受孙二娘,毕竟她也看出来了,郑直固然喜欢她,却会善待孙二娘。这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糟糠之妻不下堂’。可李娘子绝不会向孙三娘低头,屋里又热闹了起来。

被偷家的郑直此刻正醉眼迷离,‘无奈’的坐在车辕上,靠着车厢望着漆黑的夜空。一边抽郁闷烟,一边听身后传来的笑声。

今个凑巧,郑虤在卫学的好友娶了唐奴娇手帕交的女儿,恰好两家都是城外十里铺的,于是十娘子和唐奴娇决定一起赴宴。原本这事与郑直八竿子打不着,可是恰好今日他也要去十里铺谈买卖,就自告奋勇接送二人。

对此六太太自然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奈何太夫人点头了,她也无可奈何。好在有个刮地皮的三奶奶跟着,想来出不了事。更有甚者,六太太不由恶意满满的揣测出了某人被捉奸在床,然后任凭三奶奶搜刮的美好景象。千万莫手软。

“什么叫好,什么叫差啊。”唐奴娇与许锦难的一起外出,经过一整日的接触,都发现对方的优点,于是慢慢熟络起来。早晨出城时还彼此小心试探,回来时已经成了可以深谈的手帕交“只要是对你好,就是好。”

许锦自然也感同身受“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对,就是这话。”唐奴娇余光扫了眼对面的车门“还是十嫂会讲。”

因为行礼是在黄昏,所以等她们离开时,已经是初更,城门早就关了。十里铺的两家自然都为她们安排了住处,可唐奴娇和许锦都婉拒了。偏要走几里夜路,到城外郑家的庄子里落脚。

唐奴娇有过去年的教训,可以理解。至于十嫂子为何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贺五十老的成精,一到地方,就找了借口,邀请随行的郑家男仆还有唐玉璞一起找地方吃酒。弄得原本得了郑直吩咐,准备如法炮制的朱小旗无可奈何。

“莫姨娘喝口水歇歇脚吧。”这时跟着三奶奶同来的婆子端着一碗汤走了过来。

鹿鸣道谢之后,接过来,在对方的注视下一饮而尽。‘莫’是鹿鸣被卖进许家前的本来姓氏。郑虤前些时候回来,做了两件事。一件事是将她的名份定了下来,自此以后,她就恢复了本来姓名,成了郑虤名义上的偏房。第二件事就是为十娘子再次怀孕背黑锅“蒋嬷嬷也累了,歇着吧,我来看着。”

“不妨事的,奴婢觉少。”婆子笑着接过碗“莫小娘去睡吧。”

鹿鸣哪里肯答应,找了借口将对方打发走。瞅瞅天色,心中不由埋怨。三奶奶这酒量在哪练的,平日里看不出这么能喝。按她所想,郑直一到地方就借口饿了,然后邀请娘子和三奶奶一同进餐,自然是存了灌醉对方,好得到机会与娘子共度这难得好时光的心思。为此鹿鸣特意找借口将院里的丫头,婆子都指派开,只有她和三奶奶的一个随身婆子在外边听用,以方便二人行事。

不想,人算不如天算。找了各种理由,甚至费了各种手段才促成今夜这惊世骇俗的饭局,却砸了。眼瞅着娘子都快撑不住了,三奶奶却依旧神采奕奕。

“亏大了。”鹿鸣打个哈欠,不由感叹。

“你说,让你说,我亏不亏?”屋内唐奴娇愤愤不平的问身旁的许锦。

许锦煞有介事般的点点头“亏,亏大了。”

“你说,让你说,他坏不坏?”唐奴娇睥睨那敢怒不敢言的老光棍。

许锦点点头,睨睥这箝口侧目的老喇唬“坏,太坏了。”

“我就说咱们是好姐妹。”唐奴娇笑道“果然……”一时半会她也想不出合适的说辞。

“英雄所见略同。”许锦笑着接话。

“对对对,英雄所见略同,不对。”唐奴娇点点头,又摇摇头“是英雌所见略同。”

“对对对,英雌所见略同。”许锦笑着附和一句。

“我讲完了,该你了。”唐奴娇慵懒的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我?”许锦想想“从小我就被他们教导,为了家族,要牺牲一切……就这样落在了他的手里。原本以为是个知理的,却不想是个强盗,专门抢女儿心的强盗。”

唐奴娇听到此处,笑了起来,用手督了老光棍一下“强盗。”

许锦也笑了起来。

“你也试试。”看到许锦跃跃欲试,唐奴娇鼓动,甚至手把手教了起来。

许锦督了对方额头,心血来潮,凑在唐奴娇耳旁道“我们两个的院子地下有地道,通着的,每夜他都要摸过来。”

唐奴娇一听,不答应了“我也要,奴也要。”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许锦头疼欲裂的睁开眼,看到身旁的郑直还在酣睡,安心的往对方怀里钻了钻。不想此时摸到了一只手,大小不对,是女人的。不由腹诽鹿鸣这小蹄子,越来越不规矩,怎么自个摸上来了。正要抽回手,却被对方反握住拉了过去。

许锦初时也没在意,可是慢慢的又发觉不对。小蹄子学坏了,平日间也看不出,不想这么大了?

“亲达达饿了吧,奴来喂饭……”不晓得过了多久,鹿鸣终于松开了她的手。不等许锦装睡,对方就爬到了郑直身上,然后与许锦二人四目相对。对方吓得没坐稳,直接向另一边摔了过去。好在此时一条有力的臂膀,将她拉住。

许锦一跃而起,化身成了打虎英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