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陵崔氏
本来刘辩是没有半丁点的印象的,在和卢植的交谈中,刘辩才突然记起来,当日在北芒坂前,怒斥让董卓离开的人。
前太尉崔烈!
崔烈乃是冀州博陵安平人士,先为司徒后至三公之一太尉,但是崔烈的名声不佳,只因为他的司徒的官职乃是花了五百钱买来的,故而在朝中名声不佳,朝中的公卿常言崔烈身上都是铜臭味,着实是俗不可耐。
但当日能顶着压力,敢在董卓面前斥责董卓,让董卓离开的崔烈,应是忠臣。
而且,在刘辩的印象中,在董卓祸乱雒阳后,崔烈的长子崔均联合袁绍举兵攻打董卓,虽然最后兵败,后崔烈也因为其长子的原因而身亡。
名声如何?
刘辩不在乎,先帝在位时,卖官风起甚重,朝中公卿中不知有多少人的官爵乃是买来的,在刘辩看来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陛下。”
崔烈在御书房内,躬身作揖行礼,默默的站在那里,一声不吭,静等天子开口。
“崔公请坐。”
命近侍搬来椅子后,让崔烈坐了下来,崔烈嘴角微动,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分。
先帝在位时,他虽官至三公,但是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崔公,若非今日卢公告知朕,朕竟不知你竟在雒阳中,为何不来找朕,朕在崔公眼中就如此不堪乎?”
“陛下,老臣不敢。”
看着刘辩越说越激动,崔烈当即打断刘辩的话,口称不敢,在他看来这位天子手段非常人,董卓尚且死在他的手上,太傅袁隗也死在他的手上,本被冷落的都亭侯皇甫嵩则被刘辩任命为大将军,执掌天下兵马,种种事迹,种种策略,还有谁敢小觑这位天子?
论手段,论城府,已远超其父刘宏。
小觑这位坐在龙椅上天子的人,恐怕如今坟头草都不知道长的多高。
崔烈生怕这位陛下继续说下去,一口天大的锅盖在他脑袋上,名声本就不佳的他,恐怕会被群臣给口诛笔伐。
“不敢?”
坐在龙椅上的刘辩忽然笑了,略带自嘲的眼神落在崔烈身上,看的崔烈瞬间毛骨悚然的,他越来越是看不懂这位天子。
“崔公何以不敢?既然不敢,今日为何敢来见朕。”
“陛下。”崔烈重重的吞咽着的口水,这位陛下字字诛心,说的崔烈额头上冷汗直流,他知道在让这位陛下继续说下去,明日朝中,就会有人递上奏折,手持玉笏,开口便是请斩他崔烈!
“陛下,老臣今日来见陛下,只是有一事问陛下,望陛下能如实告知老臣。”
崔烈起身朝着刘辩躬身作揖,态度极其的诚恳,掺不得半点的假在其中。
“崔公但说无妨。”
刘辩对崔烈的印象还是很好的,毕竟当初在北芒坂下,在那种情况中,敢站出来的为他说话的人,就只有崔烈一人有此胆气。
“陛下,如今朝廷多有弊病,天灾人祸不断,依陛下看,天灾难解亦是人祸难除。
崔烈站直了身躯,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低着头,不敢看向刘辩。
闻言,刘辩久久不语,随后大笑道:“天灾可赈灾,轻徭薄赋,让百姓安定,天灾可解,然人祸为患,人祸不解,天灾肆虐,天下乱矣,张角造反,朕虽恨他颠覆天下,让百姓如今无家可归,但朕又理解他,若非是活不下去了,谁愿意背着杀头的大罪去造反。”
“张角者,游医耳。”
\"然聚百万众,戳破了这纸糊的太平盛世。\"
“中平...中平....”
“何其可笑。”
崔烈听着刘辩满满的嘲讽之意,不敢接话,而是等刘辩开口询问:“崔公以为朕说的如何?可有道理乎?”
“陛下,人祸远大于天灾,有理。”
“朝局昏聩,阉党乱政,民不聊生,有理。”
崔烈恭敬的说道着,只是只字不提人祸之因,全部归咎到十常侍身上,刘辩嘴角轻轻扬起,满是嘲讽:“十常侍?”
“耳竖耳!”
“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如何能致使天下如此,朝中公卿个个口称诛杀十常侍,还天下太平。”
“然自董卓入京来,十常侍皆死,这天下还是如此,岂是十常侍的原因?”
“阉人耳,何至于天下如此?”
“崔公难不成没有仔细考虑过吗?”
刘辩越说越沉重,越来越不耐烦,如果今日崔烈来他这边,只是说这些废话的话,他不会拿崔烈如何,只是崔烈今后欲要出仕,他断然不会应允,他不希望现在的朝堂中,有人在和稀泥,他也不需要一个会和稀泥的和事佬。
天下积弊甚久,需大刀阔斧剔除病害,才能让朝堂焕然一新。
维持旧局,有何用?
刘辩冷笑着看着崔烈,静等崔烈的答复。
崔烈闻言则是羞愧的低头,他万万没有想到,天子会把这话说到这个份上,不过,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崔丽也不准备继续藏着掖着,而是看向天子道:“陛下,老臣以为天灾乃上天之因,而人祸乃是士族之祸!”
崔烈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刘辩笑了,他等的就是崔烈这句话,崔烈崔烈人如其名,性子刚直,虽精于世故,然刻在骨子里面的秉性还是变不了。
“如崔公所言,人祸来自于士族,九州各地州郡,世家门阀豪强士绅占地为王,成了土皇帝,甚至当地的百姓,只知各地世家门阀,不知有天子诈,朕何其厌恶这些贼子,附在朝廷上,对朝廷敲骨吸髓,对百姓压榨,致使民不聊生,百姓何辜?”
“朝中公卿,又有几人不是来自于这些世家?”
“在朝蒙蔽朕!”
“在野欺压百姓!”
“当真该死!”
闻言,崔烈直接跪倒在地,朝着刘辩跪地俯首道:“陛下,世家在各州郡盘根错杂根深蒂固,陛下若以雷霆之势拔出世家,恐遭反噬,望陛下以天下为重,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错了!”
忽然,听闻崔烈此言,刘辩暴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声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