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们快要突破羌渠王廷周围的小部落营地时,我听到了男人的惨叫。
黑风再往前绕过了几个蒙古包,我看到了让我浑身一颤脊背发凉的一幕。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好在嘴巴和身体很诚实。
“退!”
“快退!”
“撤退到刚才点火把那里!”
我诚实的嘴巴疯狂的喊出这句话后,第一次凶狠的用双手,拽住了黑风的缰绳,掉转马头后,拼命的用手中的弯刀刀身,横拍黑风的屁股,疯狂的向刚才点燃火把的那块草地方向逃窜。
我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我骑在马上,当着阿图木和那个副统领的面,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我总是将自己打醒了一点。
心脏还是在砰砰砰的乱跳,但脑子已经开始飞速的运转起来。
我刚才冲进去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拒马桩,整整两层三角形的拒马桩像两条长龙一样盘旋在王廷的部落外围。
拒马桩前,是一片死掉了的人和马,堆叠在一起。
拒马桩后面站着的是枪兵,对,长枪兵!
他们手上斜斜的拿着长枪,枪尾已经深深的扎进了草地里,枪头在皓月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长枪兵旁边站着的是弓箭手,弓箭手已经释放过一次箭矢,正在重新拉弓装箭,一个带着寒芒的光点飞速向我冲来。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才突然奋力拽住缰绳掉转马头逃窜,同时奋力的大喊了撤退。
想到这,我快速的瞟了一眼胸前,没有箭,我长呼一口浊气,又弯刀拍了黑风屁股一下。
王廷怎么会有长枪兵呢?这是汉人才会用的东西,但他们的装束都是胡人啊!
那只有一个答案,这是被汉人训练过的王廷精锐。
那些长枪兵两边,还站着黑压压的一圈,假如用刚才部落空地里站着的的两千人和两千匹马的面积大小来估算,刚才王廷最少还有六千人以上,而且全部是长枪兵和弓步兵。
羌渠竟然会在王廷留这么多人,还摆上了那么多拒马桩?
要么羌渠平时就怕死。
要么就是消息泄露了。
我刚才在干什么?这可是打仗啊!
我竟然像个傻子一样,进入杀了几个妇孺后,就毫无防备的乱砍一通。
这是什么?这是在打仗,不是打游戏。
我左手再次扇了自己一巴掌。
这时我感觉右边后腰上隐隐作痛,换手拿过缰绳和弯刀,我伸出右手往后一摸,拔出一根箭矢出来。
幸好有层厚皮甲护住了,箭头只是扎进去了一点点,上面连血都只有一点点。幸好只是一点皮外伤,就是不知道箭头有没有抹狼粪,以前看百家讲坛说过,草原人的刀和箭头都会抹狼粪,会见血封喉,其实就是破伤风感染治不好。
终于到了刚才那片点起火把的草地。
我紧紧的拽住了缰绳,黑风前蹄一跃而起,终于是止住了奔跑,最后她的前蹄重重的落地,而我也被她摔到了地上,我知道她刚刚肯定是被我勒疼了,生气了。
我就这样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剧烈喘息着,我已经不敢想象明天了,草原上这些部落的所谓勇士,不过是一群只会劫掠百姓的强盗罢了,真正的打过仗的军队,应该还是王廷麾下那几万人。
网上那些人再也别说什么,三千铁骑打穿世界那种骗人的鬼话。
真的是草泥马了隔壁的!
但凡来过草原,看到过几万匹马的场面,都不会信这种鬼话。
要是3千铁骑就能打穿世界,汉人早就被匈奴屠杀干净了,就刚才那个拒马桩加长枪兵列阵,弓箭手在旁掠阵袭扰消耗,又几个骑兵能冲过去?
我还真是信了须卜骨都侯他们的鬼话,哪有反叛还拖延了几个月才开始的?
就他们那套方案,真的是!
让人不知道该怎么骂才好。
幸运的是,我现在还有力气骂。
不幸的是,今晚如果不能打败羌渠,杀死羌渠狗贼,我们就死定了,就算我现在带着阿图木逃跑,又能跑多快跑多远,达达和于鲁木阿图鲁怎么办?
我还真以为须卜骨都侯什么都安排好计划好了,我们三兄弟就是过来走个过场的,我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草,这真是把战争和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
我平复了剧烈的喘息,重新颤颤巍巍的扶着黑风的马腿,想站起来,结果黑风还不听话,竟然退开了,不让我扶着。
草
我自己慢慢用手撑着坐了起来,阿图木和副统领也终于跟了上来,虽然黑风这会儿生气了,但速度这一块,确实没的说。
阿图木和那个副统领下马后,快速走过来将我扶起来。
我重新深呼吸了几下,压制住了浑身的颤抖。
我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我左手扶着阿图木,右手猛的掐住副统领的脖子,然后问他:
“快说,须卜骨都侯到底召集了多少兵马反叛?”
“王廷留在草原上,没有被于夫罗带去中原的兵马有多少?”
副统领似乎被我吓到了,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我才松开了他的脖子。
他才颤巍巍的说道:
“须卜骨都侯,首领有,有,有不到三万兵,兵马。”
我狠声道:“到底多少?”
“一,一,一万八。”
我听到这数字,我的火气顿时就噌噌的上来了,这踏马敢开口跟我说不到三万。
我再次喝问道:
“羌渠狗贼王廷有多少?”
“怎么会有枪兵?”
副统领被吓得抖的更厉害了。
“不,不,不知道。”
我本想再问到底不知道什么,但看他这紧张的样子,我赶紧缓和下来,压住心底的怒气,柔声平缓的跟他说:
“你别抖了,我不会杀你,这不会吃你。”
“你给我把气喘匀,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副统领开始调整呼吸,慢慢的平复下来,开口说道:
“我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长枪兵,之前打探到的消息,也也没有听过王廷有长枪兵。”
“王廷留在草原的兵马,有有两万四千左右。”
“原本的计划,就是靠,靠须卜骨都侯那边先攻打王廷,然后在撤退袭扰,把王廷周围驻扎的兵力引出去”
“然后重点全部压在我们这两千骑兵身上,就靠我们火攻偷袭劫营。”
我听完这群沙雕部落首领,搞出来这个计划,我人都崩溃了。
这踏马这叫计划?连个后备方案都没有。
人数比别人少六千就算了,战力还差,装备更差。
我现在已经升起强烈的,想自己带着阿图木逃跑的想法了。
但我现在还是看到了一点希望的,因为刚才四散奔逃的骑兵,现在一点点的开始重新到这片草地聚集起来了,勉强算这是一支精锐吧,至少还会听命令跑回来。
当我刚才看到他们,冲进王廷外围的那些小部落的时候,我是真的觉得这就是一支只会劫掠的队伍,因为他们骑兵劫营,竟然是分散开来各打各的,竟然还有抢劫财物的,这才导致没办法集中冲破拒马桩,被王廷长枪兵和弓兵,借着两条拒马桩挡的死死的。
唉,现在得想办法才行了。
重新汇集起来的部落骑兵,渐渐多了起来,我不禁反复在心里感慨,刚才那瞬间,自己做了一个最理智的决定——撤退逃跑。
如果不是对方全是防守王廷的步兵,我们现在已经被别人,骑马追出来乱刀分尸了。
因为我们这是真正的轻骑兵,而且是轻到连踏马皮甲都没穿,连可以游射拉锯的弓箭都没带,真的就是带把弯刀赤裸上阵那种。
跟踏马他们平时去中原劫掠一样的,完全没有把这当成一场战争来看。
我凝重的对那个副统领命令道。
“副统领,你,去带着手下人,重新点齐兵马,看看我们还有多少阿巴得鲁!”
那个副统领慌慌张张的去了,看他那个鸟样,我是一点都不放心,我叫阿图木跟过去。
然后我就站在原地,看着这些渐渐汇集过来的部落骑兵,脑子里使劲运转,在想办法。
我算了一下时间,从我们刚才听到那边的厮杀声,到我们冲杀进王廷部落,再到现在逃过来,应该是一个小时左右。
现在那边方向还有厮杀声传过来,说明真的只是在佯攻,如果是两边骑兵全部冲杀,全部缠斗起来,都不需要一个小时,早就全死了。
副统领走了过来汇报道。
“尊敬的阿巴得鲁,我们现在还有一千六百多部落的骑兵。”
我掂量了一下,还能剩一千六百多骑兵,也能勉强算是精锐了。
于是我问到:“你的手下知不知道,须卜骨都侯的大军,在具体哪个位置拖住王廷主力?”
副统领回道:“知道。”
我说到:“那你挑一个脑袋有用的过来。”
副统领马上就拉了一个跟阿图木差不多的人过来,我看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他被我盯着,却仍能脸不改色,我感觉这个人应该可以。
于是我问到:“你知道须卜骨都侯现在,在哪个位置交战吗?”
那个草原汉子回道:“知道。”
我继续说:“好,你现在就是我的副统领了,你知道怎么绕到,正在和须卜骨都侯交战的,王廷军队后面吗?”
那个草原汉子点了点头,说道:“知道。”
我对这个草原汉子挺满意的,比那个狗屁副统领强多了。
于是我对他说道:“你站在这里等我。”
然后我拉着那个副统领走到一边,对他说:
“我现在需要你回部落报信,你能做到吗?”
他点了点头。
我继续说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一句不差说给穆勒听,你能做到吗?”
“你要知道,今天如果我们赢了,大家都会活下来。如果我们今天输了,羌渠狗贼必然会杀光你的家人,屠光你的所有族人。”
那个副统领回道:“我知道的,尊敬的阿巴得鲁。”
于是我继续说道:“我下面说的话,你一定要全部记下来,说给穆勒听。”
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才放心对他说道:
“穆勒,情况有变,叫上须卜骨都侯部落里,所有的人,包括女人老人,只要能拿起弯刀,就全部骑上部落的马和牛,集中到羌渠王廷这里来,没马的就和别人骑一匹,告诉他们,如果输了,羌渠会屠杀所有人,我们必须赢。把部落里所有牛集中起来,用火牛阵冲杀王廷的长枪兵,攻破王廷,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你记住了吗?”
副统领回到:“我记住了。”
我又让他再复述一遍,听完他的复述,确实一字不差,看来能当副统领还是有些脑子的。
于是我又说到:“你同时也要把知道的所有情况,告诉穆勒。”
副统领点头应是。
于是我把他拉到黑风旁边,准备跟他换马,毕竟黑风速度快,而且黑风不听话了。在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想出现任何意外了。
谁知黑风听到我要换马,前蹄直接跃起,死活不肯走。
闹心!
我只好让那个副统领先骑着自己的马,赶快回去通知穆勒。
我现在只想到了两个计谋了,我已经尽力了,一个是让穆勒以死亡的威胁,激发部落所有人出来死战求生,毕竟反叛失败就只有死亡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再用火牛计冲破王廷防御,争取能够冲杀王廷,尽可能消耗有生力量。而且这火牛计,还是前段时间跟穆勒学汉话,他讲到的齐国田单火牛计反攻燕国,我才突然想起来的。
须卜骨都侯的部落是大部落,是富有的部落,部落里肯定有多余的弯刀弓箭和牛马,这一点我从不担心。
第二个计谋就是“曹操砍粮官”接着一个“假戏真做”的连环计了。
毕竟我这脆弱的脑瓜,确实没啥智慧,而且我现在即便逃跑,也根本跑不出草原。